第27部分 (第3/4页)

“我不知道,在父亲的心目中,母亲是什么……”这是泠霜听见的今夜的第二句话。

她一直低着头,听秋虫窃窃地私语,渺渺茫茫。

她没有答他,因为,她也不知道,在她父亲心目中,她母亲是什么……

她找不见答案,所以,就一直没有答案。

泠霜一直等到指尖的那一点灼烫慢慢凉去,干涸,方才敢抬起头来。

此时的段潇鸣,脸上唯余平静。

她已经几日没有见过他了,依稀之间,他似又变了模样。

四目相对,两两相视。褪尽了浮华,显出原形来,原来,你我皆是如此狼狈。

“等到回去了,我陪你一起去扫一扫夫人的墓吧。”这是今晚泠霜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说的时候,温婉柔顺,像极一个贤妻良母,却将那话之后的一切杀戮与血腥全部隐在了软哝细语之后。她伸出手,轻柔地覆上他的脸,轻轻地去擦那早已干涸的泪痕,一下,又一下,极致的耐心与细心,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似是要将那曾经污了他满脸的血痕一一拭尽。

段潇鸣定定地看着泠霜,月下的她,一身皎洁的辉泽,隐约含着轻浅的笑,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脸,温柔地摩挲。

他蓦地一把扯下她的手,劲道之大几乎扯痛了她。

“你恨我吗?”段潇鸣散乱的发随着他微微低头而垂落下来,阴影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只剩下那一双泛血的瞳眸,在那里焦焦灼灼。他的声音干哑低沉,透彻心扉的悲凉,就像今夜草原上被薄霜所覆的枯草,苍劲而萎顿。

“如果我说恨,你便放弃攻打凉州,便放弃挥军南下,便放弃征服天下?”泠霜在他咄咄逼人的眸光里,一点一点抬起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一字一句,清晰低缓,却字字铿锵,足可挫骨扬灰。

段潇鸣怔怔看她,抿唇不语。

“那,又何必要问?”泠霜复又抬手,继续覆上他的脸,温柔地继续。或许,这已经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用她清白的手,尽可能地去减轻他所造的杀孽。哪怕,只是杯水车薪,她仍是孜孜不倦地去努力。

段潇鸣面部的肌肉紧绷,原本刚毅的脸部线条更显冷峻,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狠狠地闭上眼,不愿再去看泠霜清澈的眼眸。僵硬地一点一点抬起手,似乎,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她面前都是极端吃吃力。用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手,暖暖的温度相互熨帖。

“我只希望,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恨我,可以吗?”

* * *

九九重阳,按着中原的习俗,当插戴茱萸,等高望远。可惜塞外不产茱萸,所以,自然也没有办法实现。

草原上的节庆与中原最大的不同就是开放。若是在中原,像是皇家庆典,从礼部往下,各个府衙,仪仗用具,礼官司仪,水酒果品,大宴配菜,席位安排,乐师伶人,零零总总,预备起来,简直是千道工序都不止,奏疏上了一道又一道,层层批复,想起来就头疼。

有些大宴,外臣的家眷也要参加。内外命妇朝见皇后与后妃,跪、叩、肃,口呼千岁,唱吉词,何地朝拜,何地开宴,何地休憩,何地静等,又要避讳又要避嫌,席上礼仪更是又一大套的繁文缛节,泠霜自小就极厌烦的,可惜那时就她一位皇女,所以,大小国宴家宴,她都不可缺席,于她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而草原人过节,恰恰与中原背道而驰。像这隆重的‘纳克斯’节,四面八方的牧民都是驾着自家的篷车,载着妻儿老小,自发地聚拢来,先来后到,按着次序在划定的界限外找块合适的地方,铺开羊毛毡,摆上自家的吃食,酒品,点了篝火就开始过节了。周围的人原先也都是不相熟的,来自不同的部族,来自不同的文化和血统,却像是相交已久的挚友亲朋,笑一笑,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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