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1/5页)

阳关市人民过年的主要内容,一是喝酒,二是吃肉,三是麻将。老六自诩胃口好,尤其能吃肉,可来到阳关市没几天,就被陈麦的爹妈用肉撑得要吐,天天梦想着啃白菜喝淡汤。天气干燥,胃肠蹿火,老六下行不畅,在厕所里憋得面红耳赤,就向陈麦她妈要凉茶,她妈不解此意,就给他端来了他爸隔夜的砖茶,老六半夜腹鸣如雷,跑了一宿厕所,早晨气若游丝,苦着脸说凉茶不是这玩意儿,遂又吃痢特灵,好容易止住了腹泻,没两天又成了便秘……

离过年还有一周,家里要买些炮备着。老六对一种叫“地雷”的巨炮很是稀罕,买回来十个“地雷”,觉得自己成了董存瑞,说开学的时候咱们带回去十几个,谁和你争辛兰,我就半夜给他床底下放一个。

除夕前夜,赵忠祥和倪萍声情并茂地倒数着1991年的最后几秒。陈麦斜靠在窗前,望着阳关市广播局的发射塔,修它的时候,正是他和老梅牵手的那一年。

铁塔刺向满天绽开的烟花,被映得五颜六色,像盛装的舞者。老六帮着爹妈在准备晚饭,蜜嘴滑舌地将二老哄得恨不得当他是亲生的。这特殊的时刻,陈麦陷入沉思,他想给辛兰打个电话,又觉得有些急切。还有三年半呢,急什么?他默默提醒着自己,大年初二之后,去老梅父母的灵位去看一眼,帮她扫扫墓。

电话响了。他愣了一下,在强烈的预感中拿起话筒。

“是你吗?咦?真的是你啊?陈麦,我还以为拨错了,这时候打电话总串线,我都打到河南去了。”

陈麦兴奋地应答着,又尽量压低声音怕被老六听到。辛兰的声音带着激动,陈麦便矜持起来:“嗯,老六在我家,和我妈包饺子呢。你家买炮了吗……包饺子了吗?明天穿什么新衣服呢……什么颜色……”二人热烈地交谈着,把他们能想到的话题说了个够,然后,突然沉默了。

“陈麦……”

“嗯,我在。”

“过年好。”

“嗯,你也是。”

“那我挂啦?”

“嗯……好吧,也是,就要开饭了……”

“嗯,那我挂啦?”

“好,嗯,过年好……”

“你说过啦……”

“哦,是啊,我说过了……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的也是。”

他们终于放下了电话。陈麦长出一口气,这个电话意味深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已经言无不尽。

秒针轻松摆过那一格,那一年就成过去。他看着镜子边挂的那面佛牌,它被老梅从水里捞来,他给它刻了字,老梅便当成了护身符,走的时候又留给了他。它把陈麦一下子带回往事,5九贰让他在一场逝去的和未来的情事之间辗转犹疑。漫天绽放的烟花五彩斑斓,轮番明暗,像预示着幸福的来临。

“陈麦,你赶紧去给咱家写对联儿啊,琢磨出句子没有?你还等着你爸去写啊?他写的难看也就罢了,要写错个字,多晦气?要不你就过来帮着包饺子啊,你倒在那儿发愣!”

他妈在厨房里吼叫着,擀面杖叮当作响。他爹挺着肚子在擦客厅那扇破旧的门,一个劲地乐。陈麦摘下佛牌,轻轻在手上挽了,闻了一下,又亲一下。老梅留给它的昔日的香氛早已不在,她走得决然,不知去了哪里,她的离去带走了他少年的春天,令他成长中的每次想念都如在寒冬。

6

艾楠来电,问陈麦明晚是否有空,东边开了一家很好的SPA,有很帅的男技师,也有很好吃的猪扒包。艾楠从不像自己这么直接,却每次都把约会安排得很完美。他当即答应了。

老六被大龙安排着睡了。他回到包房里,老四和小姐搭着肩说话,小白自顾自地弹着吉他,法大吉他情圣老二时不时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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