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5页)
那一刻的心情,阿蘅从没有过。往后面对苏回,面对冯言卿,面对她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再没有过。
好像习惯了黑暗,却于黑暗之中乍见光明,怀疑那不过是梦幻泡影,小心而恐慌地伸手触碰,感受得到落在指尖的温暖,感受得到划过脸颊的眼泪的滚烫,却被一种海水漫涨般的惶然无措所淹没。
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苏回?阿蘅想。
她低下头,心中有一些东西好像要成形,又被她压了回去。
“呐,熟了。”火上支着一口破锅,苏回用木箸拨了拨,一阵香味逸散开来,这味道能激醒一个饥饿多时的人全身上下的感官。
“这是——”阿蘅直直地看着他舀起一碗肉汤,连同一双洗净的木箸递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你,你有钱了?”
“没有。”结果苏回平静地回答道,“我拿剑和猎户换的。我走了很远,这一带只有几个村落,从田畴来看,住民不多。我打听过,也没有定时的草市。出山的路只有一条,而且十分难行。总之,是很闭塞的地方——你的碗要倾倒了。”
阿蘅把碗端平了,依旧愣愣地看着他。
苏回故意笑道:“你看上去很忧虑啊。”然而她虽然惊疑,却还没有急着跳脚骂他,听了他的戏谑,她眨了眨眼,慢慢道:“我是觉得,既然情况如此,钱就更应该花在刀口上。”
她打小在戏班子里学着看人下菜的本事,什么样的客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应对,能哄得多少打赏,心中早有一架打烂了的算盘。像这样落后隔绝的地方,人们的生活不富裕,又多是过着靠天吃饭、自给自足的生活,就像一块本就干瘪的棉布,再想从中挤出水来是很不容易的。阿蘅看了看手里的肉汤。
“嗯。”苏回稍稍点头,也给自己舀上一碗,“你说得没有错。谨慎是好事,顾虑长远也是好事,不过,也不能光想着日后,而忘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你先吃点东西。虽然我们暂时没有钱,但我总算还换来了这些。”他脚边堆着篾片、鱼囊、彩纸之类,“你的手应该不笨,过会儿可以帮上忙。”
光看着那些花哨廉价的碎料,阿蘅看不出他想做什么,但她转念一想,如今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且看看苏回要如何吧。
看得出阿蘅是分析计较了一番的,定下主意之后,她就端起碗来,开始大口喝汤。当热流缓缓流入腹中时,一种久违的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阿蘅熟悉这种感觉。从小到大挨饿的经历,让她学会小心地对待每一顿饭。她从不和口腹过不去。尽管这一锅没有任何调料的汤吃来实在是粗糙无味,她却吃得很多很干净。
苏回觉得该庆幸身边留下的是一个容易开窍的人,镇静、理智。如果对方在这种时候哭哭啼啼地抱怨,他虽不会丢下一个女人,但总归是要劳神很多的。
填饱肚子,阿蘅便坐在一边看着苏回动手。他以竹篾为骨,糊上晒干的半透明的鱼囊,看来是要做一盏花灯了,她边看边琢磨。却又见苏回在灯笼底座上立上一轴,裁了些图样固定在灯内的转轴上,轴顶装好叶轮。阿蘅定定地看着他将灯内的蜡烛点燃,随着热气上升,轴轮缓缓转动起来,带着上面花鸟小兽的图案照映在灯上,真好似活了一般,前追后逐,团团不休,映得四面墙壁光影斑驳,漂亮讨喜得很。
阿蘅被逗得笑了,这不正是每逢节日时夜市上的转鹭灯吗?“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哪?”
“只是凭着印象和猜想试试手罢了,也不求精巧。”苏回擦擦满手的颜料,再去调整。
这人的脑子里究竟还装着些什么呢?阿蘅暗暗端详着他,想道。
这一晚他们都不曾睡下。在苏回的指导下阿蘅也渐渐上了手,二人分工,几乎一夜无话,到第二日时身边已经堆了许多盏转鹭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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