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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時發生的,毫不重要的事:四五歲同父母看完電影,乘電車回家,父親指著霓虹燈管上的英文字母,叫她認出來,造成很大的壓力,她一個也不認得,從此見到字母便害怕,而做父親的亦十分失望,肯定南孫是蠢鈍兒。
一直要待很久以後,上了中學,每學期考在五名內,做父親的對女兒改觀,然而已經太遲了,南孫永遠有種遺憾,她父親未能識英雄於微時,是以變本加厲地用功,好顯一顯顏色,因為成功是最好的報復。
尤其是這一年,讀得山窮水盡,她索性買本梁實秋主編的《英漢大字典》,搖頭晃腦地背生字。
電車到站,南孫站起來,留戀地看了看霓虹燈,怎麼會想起這些瑣事來,想是不欲使腦袋空著,接觸到更複雜的問題。
還有,林文進已經很久沒有來信。
臨走前,他叫她也考慮出國,看得出他心猿意馬,一顆心早已飛到異邦,只不過敷衍老朋友。
這樣經不起考驗,可見《咆哮山莊》中凱芙琳變成鬼也要回來在雨夜中尋找席哈克利夫這種情操只存在於小說中。
南孫養成看愛情小說的習慣,每夜一章方能入睡,中英著作並重。
是夜,她讀到深夜,忘記除下隱形眼鏡,第二天雙目通紅。
蔣太太怪心痛地說:「去配副軟的吧。」
祖母卻瞪她一眼,「花樣鏡真多,都是沒有兄弟,所以寵成這樣。」
無論談的是什麼題材,老太太總有辦法扯到她的心頭恨上去。
南孫也學著她母親,聾了半邊耳朵。
連蔣太太都說:「南孫雖是急性子,卻從未頂撞過祖母。」
南孫懷疑自己從出生那日就慘遭歧視,已成習慣,她放下歷史課本,「抗戰八年,大家還不是都活著。」
家裡環境忽然好轉,蔣先生外快顯著增加,嘴裡老說:「七二七三年那種光景是不可能的了,但真沒想到還有今天。」
置了汽車,雇了司機,專門哄撮老太太,送她來往禮拜堂。沒過一會兒,蔣太太的麻將搭子也換掉,仍然出去打,不過打得比較大。
在父母面前,南孫從不問錢從何來,在好朋友面前,更加提也不敢提。
唯一踏實的可靠的,是成績表上的甲甲甲。
八月中,鎖鎖打電話來找。
「考得怎麼樣?」
南孫心頭一陣暖和,她沒有忘記。
「全班首名?」
南孫傻笑,「我又不會做別的。」
「出來同你慶祝。」
「你還在時裝店做買辦?」
「我進了航空公司,下星期飛歐洲線,今晚我來接你。」
「不不不,我們約個地方等。」
「隨便你。」
朱鎖鎖例牌遲到二十分鐘。
一身黑色,寬大的上衣前面沒有怎麼樣,後面另有千秋,完全透空,有意無意間露出雪白的肌膚,窄裙,絲襪上有水鑽,九公分高跟鞋,小格子鱷魚皮包,叫的飲料是威士忌加冰。
分了手才短短一年,南孫覺得她倆再也沒有相同之處。
鎖鎖像是懂得傳心術,說道:「我仍然留著長發。」
「我也是。」
「你那個要燙一燙了,否則看上去十分野,不過你是學生,自然一點只有好。」口吻老氣橫秋,像個前輩。
「同學們都剪掉了。」
「一下子潮流回來,留長要等好幾年,我才不上當。」鎖鎖笑。
仿佛這次見面,完全是為著討論頭髮的問題。
終於鎖鎖說:「你也變了,比去年沉實得多。」
「噯,也許功課實在緊張,考不上這兩年就白費,誰也甭妄想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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