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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學章,你也累了一夜,先去歇會兒吧,這兒我們守著。」
顧三累,非常累,腿現在還是抖的,可他不能睡。
么妹說,爺爺一定會好好的,他相信么妹,借她吉言。
可他實在熬不住,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老爺子,盯著盯著,眼皮就撐不住了。他逼迫自己強打起精神,湊到老爺子耳旁,小聲道:「這是么妹給您找的藥,跟上次的一樣,您一定會吉人天相。」
似乎是鼓勵他,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床上的人果然動了動眼皮,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兵娃子」。
顧三瞬間熱淚盈眶,這是他剛進部隊時老爺子對他的「鄙視」。雖然那段時間的記憶像不存在一般,可這半年來他慢慢想起來了,那時的他又高又瘦,瘦得大腿還沒別人手臂粗,全身上下除了骨頭就是骨頭。
新兵報到,他說他二十歲沒人信,楊旅長還專門翻了他的檔案,發電報到公社覆核,看他是不是像別人一樣為了當兵謊報年齡,甚至冒名頂替。
知道他沒問題後,老爺子還是看不上他,訓練時獨獨把他拎出來,一旦錯了就成全班笑話。他為了不成為笑話,日也練,夜也練,鼓著勁兒,終於成了同一批新兵里體能最好的一個!
他叫他「兵娃子」,問他是不是恨他單獨為難他。
他梗著脖子不願承認,其實當年的他就是這麼想的。甚至,敏感自卑的他還覺著,一定是連領導也嫌棄鄉下來的窮孩子,嫌棄他相貌不出眾,嫌棄他沒有崔建華那樣鶴立雞群的資本。
他就是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比崔建華差……而且,現在回想起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時候的他好像是分裂的。大多數時候他是二十歲的新兵蛋子,可有時候總有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冒出來。
在那段記憶里,他還叫顧學章,他的大哥和小妹也死了,而他自己也即將死於三十五歲。那是一場爆炸,誤入埋伏後被炸得屍骨無存,那種血肉骨頭被一塊塊分離成肉渣的感覺仿佛如影隨形。
他覺著很奇怪,總覺著有什麼求而不得的怨念,深深的牽絆著他,讓他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後來就是那場讓他從新兵蛋子裡脫穎而出的邊境防衛戰,他平時的苦練在關鍵時刻不止救了他的命,也救了老爺子的命。
自打那一次開始,他才打心眼裡真真切切的佩服他。
平時的嚴厲,是為了在戰場上救他的命,是為了少一份犧牲。
「兵娃子。」
顧學章精神一振,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的老爺子,「旅長您……您醒了?」
老爺子虛弱的笑笑,可他嚴肅了一輩子,法令紋極深,笑起來像兩把銳利的尖刀,不僅不和藹,還更加拒人於千里之外。
顧學章和楊海潤倒是習慣了這樣的他,一人握住他一隻手,「爸(老旅長)怎麼樣了?」
「感覺哪兒不舒服?」女婿也緊張極了,大氣不敢喘。
楊旅長動了動躺得麻木的身子,「不怎麼樣,就是身上僵得很,也膩歪。」
得,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全程忙著搶救,都沒人想起來給他擦擦身子,確實夠膩的。
而且他又動不了,躺久了說不定都生褥瘡了。女婿是個文弱書生,一個人沒法兒給他翻身。
楊海潤抱著孩子退出病房,由他老公和顧學章用熱毛巾幫老爺子擦身上。
「媽了個蛋,這麼久終於松泛了。」擦完的老爺子伸伸腿,抬抬手,「先睡吧,明兒再說。」
他倒是舒服了,睡著了,呼吸綿長而均勻,三個年輕人卻哪裡敢睡?一會兒擔心這是不是就傳說中的「迴光返照」,一會兒又疑惑是不是草藥起效了?畢竟,他的中氣,比起昨天可是強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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