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5页)

光影倏地划过脸侧,须臾室内便只留了那个威严的王者和他。这种独处的情况很少,夏无且只觉得心慌。

他吸气压下心中的忐忑,起身跪坐在嬴政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挽起王者玄色的衣袖,打开药囊开始换药。伤势本就不重,在医署上好膏药的调理下已然开始结痂。夏无且轻而缓慢地拆开纱布,用沾水的布巾清洗伤口。

屋角的铜鼎内燃着香,袅袅青烟在空气中隐去,徒留悠悠暗香浮动。嬴政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俯视着夏无且的脸,右手食指轻轻叩着桌案

太静了。夏无且屏着呼吸,然而指尖扣着桌案的声音,衣袖拂动的沙沙声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织成一张大网,攫住了他的心神。

“你倒是和小时候长得不像。”

头顶上低沉的男声似一道惊雷,让夏无且的动作僵了一瞬。但随即他又强迫自己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布巾,拿起药罐,试图用平静的声线蒙混过关:“大王您怎么可能认得臣小时的相貌呢?”

“昨日还不曾确定。不过……”嬴政的目光落到了夏无且的手腕内侧。“这个月牙形的伤痕,卿要怎么解释呢?”

夏无且垂眼涂药。在嬴政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有点复杂,像是犹豫又像是叹息。

“怎么,还想否认?”嬴政盯着夏无且缓慢的动作,微微挑眉。“蒙嘉说你是戊子年夏入的宫,距今也有七年了。一个入宫七年的医官,寡人居然从没见过你,你躲得倒好。若不是前几日董医官向我称赞你的医术,寡人还不知道这宫里竟有个故人。”

……躲不过去了啊。

“竟然是您,抱歉,臣竟然没认出来。”夏无且已包好了纱布,替秦王放下衣袖,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臣听说大王幼时曾在赵国,只是那时臣年纪尚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大王就是……”

他抿了抿唇,似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于是又转了话头:“臣并无避着大王。只是宫中医者甚众,臣纵然医术尚可,也没有资格到大王驾前。”

他的手指在宽袖的遮掩下捏得很紧,眼睛盯着秦王玄色衣袖上红丝纹就的卷云,那流畅灵动的线条繁复精致,提醒着他面前这个男人最贵无上的身份。

一国之君,至高无上。

南征北伐,威加海内,杀伐果断。

与二十年前赵国邯郸那个冷僻的少年,判若两人。

嬴政方端起玉杯饮水,似乎还有话要说,门外却传来蒙嘉的通报:“王,廷尉李斯有要事呈禀。”

嬴政瞥一眼垂颈而坐的夏无且,摆手道:“罢了,你先退下。明日午时三刻再来吧。”

“诺。”

夏无且收好药瓶和纱布,躬身退了几步才转身向门口疾行。他极力使自己放松下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他一把拉开门,灿烂耀眼的阳光倾泻下来,在门内圈出一小块明亮温暖的区域。

夏无且在阳光下闭了闭眼,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刚要跨出门,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青石地板上铺就的绒毡尽头,帘幔掩映之下,那个身影孤独地端坐在案边,眉目遥远而模糊。

区区数十尺的距离,却是光明与昏暗,温暖与冷寂,两个世界。

那个威武王者的身影突然在夏无且心目中淡化了,少年赵政的形象又鲜明起来。

刚才夏无且总觉得嬴政下一刻就会问到那个人的事情,但是他一直没有问,就好像在害怕什么、顾忌什么一样。

秦王嬴政,也会害怕和顾忌?

夏无且有点想笑。但是幸好嬴政没有问,如果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就演不下去了啊。

“夏医官……”蒙嘉的声音颇为尴尬。夏无且猛地转头,发现身后站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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