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5页)
“臣败了。”
嬴政依旧垂着眉眼,对自己的胜利没有丝毫表示,只是细致地把黑子一粒粒放回钵中。
“再来。”
夏无且越发摸不透对方的心思了,只得微叹一口气,收起白子,再开一局。
这一局杀至半路,形势渐渐胶着。夏无且不知不觉把大半心思都移在了棋盘上,以至于当嬴政开口时,竟一时没了反应。
“孤的父王,曾质于赵。”
夏无且愣了神,启唇几次,却不知该说什么。
“公子子楚为昭王中子,不受宠。在赵国为质时,蔽席蛀轩,饥寒交迫,也是常事。若不是相父吕不韦相助,也许就会客死了。”
夏无且抿唇不语,按说王上说话不该不答,可让他如何答?先王与文信侯吕不韦的往事,他自然是听说过的:赵太后曾是吕相国家中的舞姬,嫁与庄襄王之前许已不是完璧。言下之意——嬴政恐不是先王血脉。然而夏无且入咸阳宫那年,文信侯被处死,秦王窃葬之,从那之后就颁布了严令,不得私议文信侯之事。
不知道嬴政此时提起却又是何意。夏无且捏紧了之间的棋子,心下不安。
“昭王十五年,孤方才四岁。是时秦与赵交战,关系甚恶。赵王欲杀公子子楚,子楚亡归秦。”嬴政缓缓扣下一子。“从那之后,孤便与母后住在她的母族中。”
这些事夏无且却是不知。
“孩童时期的记忆,理应是模糊的吧?”嬴政突然问。
“……”
未等夏无且回答,嬴政又自顾自地说道:“可我却记得十分清晰。母亲带着我这个累赘住在母家,颇受人非议。遭人议论多了,她就极力阻我出门,只许仲父来授我射御书数……”
“我的母亲,不是个贞洁的女人。”
夏无且愣了一瞬,而甫一反应过来,便大惊失色,棋子从指间滑落在席上。
“即使已与我父王生下了我,他依旧试图与仲父结好。仲父发觉她的意图后便也少来了。”
夏无且瞪着面前风云际变的棋局,僵硬地低着头。背后的冷汗一点一点浸湿了衣裳。
王……怎么会这样说赵太后?怎么会当着自己的臣子这样说!
“怎么?被吓到了?”嬴政发出一声极不沉稳的嗤笑。“十年前她与长信侯嫪毐的奸情人尽皆知,秦王室丢尽了脸面!我及冠亲政后处死了嫪毐,她居然还有脸出走!当真是……没把我这个当儿子的放在心上。”
嬴政将手中的黑子重重扣在案上,闭上双眼平复心情。他的尾音还在室内回荡,那声音竭力掩饰着主人的愤怒、沮丧和不甘。
“王……”夏无且忍不住抬头。
嬴政睁开眼,眸中又是一片平静。窗外隐约有鸟鸣啁啾松涛阵阵。
当他再度开口时,音调中竟有些奇异的沙哑。
“那样软禁般的日子持续了三年。父王在秦国早忘了我们母子,母亲只顾着向上攀,仲父的关心……也只是金帛奇珍而已。”
“孤僻、寡言、暮气沉沉,越是如此,就越不受喜欢。明明是贵族子弟,却好像活在坟墓里。”
“可他打破了我坟墓的穹顶,漏进一束月光。”
渐行下坠的白光把窗外梨树的影子投进内室,嬴政微偏过脸去,那斑驳的花影就烙上了他的侧颊,给人一种温柔缱绻的错觉。
夏无且愣愣地看着嬴政,这个王者身上流露出一种脆弱的、怀念的气息。夏无且甚至暂时忘却了自己的提防和紧张,忘却了自己和对方的身份,只晓得看着对方的侧脸。
明明之前还生怕嬴政会说出什么不该让他知道的心事,现今却又想往下听了。
“呼……”嬴政把手一挥,苦笑道:“写下了,死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