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2/6页)

大年初四政教处已经上班了,我陪着李迟舒联系学校办了退宿手续,开学前一天,他带着极度简易的行李和繁重的书包踏上了跟我回家的路。

李迟舒答应去我家暂住当然脱不开我的连哄带骗,首要条件还是未来这半年我爹妈在国外长出差不回家,李迟舒不用应付他最为头疼的人际关系,其次宿舍和他家实在太冷,李迟舒用了几年的热水袋也报废了,一开学又是几个月的寒天睡不好。我磨破了嘴皮子在他面前权衡利弊,最后以“去我家住能每天看见土豆”这一大优势让他松了口。

我和李迟舒走的小区大门车行道,进去有一小段设计好的盘山公路,挨着山壁有一排人工移植的老松。今天没坐车,才下过雨,小区雾蒙蒙的,他从踏进大门后就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愈发地低头沉默,连下脚都有一种不愿意踩错地板的严谨。

“李迟舒,”我叫他,“一会儿到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嗯……都可以。”他抿了抿嘴,又看一眼我背在肩上的他的书包,“重不重?还是我来背吧。”

“不重。”我别开肩,把他伸过来的手抓在掌心里,“感冒好点没有,鼻子都擤破皮了。”

他摸摸自己发红的人中,看了会儿周边绿化,土豆从后头跟上来绕着李迟舒打转,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些。

“你高考,爸爸妈妈都不回来吗?”他问。

“不回来。”我笑,“他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尽力就行。”

很多时候自身的压力都是来自外界的看重。我父母极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不在社会层面已经足够重大的事情上给我施压。不优秀没关系,尽力就可以。最后结果如何他们都是欣然接受。

相反,那些我亲妈无比看重的东西,比如八岁那年我随便参加的第一场街舞比赛,第一次单独出国学习滑雪,十二岁自学剪辑后给她在生日上放的祝贺视频,钢琴比赛拿到冠军,又或是十岁那年第一次在跟朋友街头卖艺……这些时刻她几乎都是提前结束工作或者出差而来,从不曾缺席,只是为了给我拍下一张记录的照片。

家里那个琴房早已挂满了我从小到大这些不太重要但偶尔想起来也挺快乐的时光的痕迹。

李迟舒曾经说过我是一个不缺爱的人,他说这话那年还未曾见过我的父母一面。我问他怎么看得出来,他甚至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给予我爱的人。

他反问我:“你从到大,有过很紧张的时候吗?”

我想了很久:“第一次跟你做的时候算吗?怕我表现不好你不满意。除此之外好像没有。”

李迟舒就一直笑。

笑完过后他说:“沈抱山,你是松弛的。从不缺乏犯错底气的人就是松弛的。”

我一生中有用不尽的试错成本,似乎自小父母就给了我可以失误的权利——没关系,失误了我也是他们最爱的小孩,失误的结果他们也相当喜欢,失误过后我依然能得到和成功时一样的夸赞。

可人的一生被上天分到的好与坏永远是守恒的,我在溢满了爱的家庭里得到数不清的试错的权利,所以没有过爱的李迟舒一次失误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没看紧他一次,就永远失去他了。

接着上天让我重生,让我一辈子如履薄冰,让我舍去我所有的马虎与松弛来看守李迟舒,才肯让我得到宽恕。上天是公平的。

李迟舒不知道脑回路又怎么没拐过弯,沉默了半天才问我:“是因为……你要出国吗?”

“什么?”

他嘴唇动了动,又重复一遍,眼睛低低的:“是因为……你要出国读大学吗?所以他们才不看重你的高考。”

“不是——”我哭笑不得,“你一天到晚都在担心什么?我要出国不跟你先商量吗?你愿意去的地方我才会去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