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4/4页)

这个逆子,容他兴风作浪、暴戾恣睢。真令我痛心疾首,追悔莫及。天理国法难容,不是我无情无义。现在我就亲手结果他,还清他所欠孽债。”我正想劝阻,马占芳已持一柄利剑,噗的刺入马卫国的心窝,鲜血顿如泉涌。马卫国惨叫着倒地而死。我大吃一惊,回过神来仍见自己卧于茫茫沙海之中。烈日当空,四周依然寂静异常,原来是南柯一梦。

我为梦中的马占芳的大义灭亲之壮举深受感动。少年时代,在我幼小的心灵中,马占芳就是一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好叔叔。那时候我父亲是镇党委书记,同马占芳是推心置腹的老同事、老朋友。他经常来我家找我父亲谈工作,每次来总要带很多糖果、饼干之类的食品。他总是笑容可掬,一副弥勒大肚笑佛的模样,总要问我学习成绩好不好,将来想干什么工作。十二年前那场政治风暴,我父亲戴着保皇党的高帽被造反派打得半死,受尽折磨后又押到荒凉的不毛之地东方红盐湖劳改农场去了,至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我母亲精神上受到极大刺激,第二年冬天就因屡遭摧残,重症不治而死。撇下我和年幼的妹妹静蓉,孤寒无援。好在老邻居何西宁一家可怜我兄妹,经常接济,才使我兄妹摆脱饥寒交迫的困扰。何西凤是我同班同学,小我一岁,她每天必叫我们去她家吃饭,饭后同做功课,或听她父亲讲打猎的故事。日子久了,竟如一家人似的。我和何西宁成了好朋友,对何西凤也产生了爱慕之情。他兄妹俩还有一个哥哥何西安,已经初中毕业上山下乡去了苏拉尔牧场。我初中毕业后也和何西凤,还有马卫国去了苏拉尔牧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苏拉尔牧场工作、生活到第二年的秋天,发生了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何西凤死了,我与马卫国反目成仇。

我收回追忆的思绪,艰难地坐起来,再想站起来却两腿软如面条。我想我已走不出这无垠沙海,逃不脱死神的魔爪了。在这里静静地死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悲壮抑或安详?死是什么?好象叔本华说,死亡就是意志挣脱原有的羁绊和重获自由的时候。他认为生命是一种罪恶。尼采也同样仇视生命,但他是矛盾的。

有段时间,我痴迷于他们的哲学,消沉颓废。反思中又因此而深刻而成熟。万物有产生必有消亡,任何人都必将接受一次而且仅有一次的不可抗拒的死神之吻。人终究要履行他人不可替代的使命,走完人生旅程到达生命极限质升到所谓的“极乐世界”。生命的终止,标志着他的一切愿望、所有选择都归于消灭。因此,此刻我身陷沙海囹圄之中,面对自己所负的未达目的的使命,必须选择生,而不是死。

“死去原知万事空”,古人如是说。海德格尔认为人在活着时,就应“先行到死”,即人应该清醒把握死的内涵,从死返跳回生。死,使人醒悟到生的有限性,就应该充分利用时间,实现他尽可能多的愿望。死,使人意识到生的一次性,就应该热爱生命,珍惜生命。死的不可替代性,使人认识到自己的独立人格。死的不确定性,使人领悟到死神象自己的影子一样时刻跟随着你。死的不可超越的极端可能性,使人清醒不应执迷于已有的成绩,而要在奔往终点的行程中毫不掩饰地展开你所有的可能性。不能把死视为生命的终结。死往往能使一个人的思想灵魂获得永远的生,“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生使所有的人都处于同等的地位,死却给人类之骄子树立了丰碑。不必为死亡而怯懦,为欢乐而生,也为欢乐而死,为生而欢乐,也为死而歌唱。征服了懦弱,敢于迎接死神的挑战,生与死便获得了自由。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