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2/5页)

女人,依夫依子从不多言。

他只记得在盛华之年染上肾病的母亲,一夕之间如春残花尽,而一向严峻的父亲,竟也甘心洗手作羹汤,小心呵护父代母职,而在之前,他是个从不走进厨房的标准大男人。

父亲深爱母亲吧,年少的他从不怀疑,困扰他的却是母亲的最后决定。为何在全家人一起奋斗两年,日常作息渐入轨道,对于她的病也能泰然处置的时候,她竟决定如此这般脱离红尘远赴幽冥呢?

而今,严开嘴角凝着一抹惨然微笑。

事隔多年,他竟也懂了,明白母亲当年的挣扎与绝然,明白为了成全而不得不自寻了断的必要。

他以为自己真可假装无情,所以这些天来对梁善善不闻不问不睬不理,以为不与她四目相对就可以贪恋几分有她存在的空气,直到命绝气尽。

然而她毕竟是敏锐的,竟也如此委屈求全配合他的任性;与其到头来仍是重重挫伤了她,倒不如现在就将之模糊,一切朦胧不清吧!

若真要怨怪,就由死去的人一力承担,活着的人伤过心掉过泪,抹干脸面就可以昂头挺胸,重新开始。无须负累,无须牵挂,无须怀想,无须追念。

严开昂头看着海天,低头听着风涛。他闭眼寻思,将世上惦恋的面容逐一在心中画过,善善是其一,而另一个人——

“枉我花了大半辈子的气力养你、气你,到头来,你还是要学你那胆小的母亲这样怯懦地撒手离去?”这声音?

他回头,果然是十年未见的——父亲。

“爸……”严开轻道。

想起当年负气离家,想起因为拒绝父亲接济而咬牙苦撑的日子,他当年之所以拼了命也要完成大学学业再弃之如蔽屣的原因,也是因为挣那一口气。想脱离父亲巨大的羽翼,想证明自己能靠自己的抉择意气风发,他要证明他能,只是不想。

然而,几年下来,他连他要的东西都渐渐模糊不清了!

许是年纪到了,近几年,他曾回过老家,却是物事依旧、人情已非,问起左右邻居,只知父亲接受外国大学的聘书,早已去外多年,然而正确的落脚地,却是天南地北莫衷一是;父子情缘,就这么一年蹉跎一年。

“你跟我做对了一辈子,我还以为你挺骄傲的!怎么,一个小小的病痛就让你灰心丧志了吗?瞧你这德行,比起丧家之犬都还不如!”

父亲老多了,拄杖也不介怀地撑了起来,俊逸挺立的体貌佝屡不少,连头发都已然皤白,然而还是硬气,明明老泪纵横却还嘴上闷哼,他续骂道:

“男儿重生,不轻言死,古人但求马革裹尸,也不愿引刀就横;而你,就算是绝世之症也该轰轰烈烈一战!早知你会如此如此缩头缩脑,我倒不如当年就将你一把摔死,也好过我现在眼睁睁看你没骨气的自寻短见!”

“爸……”严开看着父亲因盛怒而颤抖风中的老态,不禁哽咽,殷殷拜下,“严开不孝……”

“咳!还来这招!”严仲恺避开儿子的大礼,更加怒道:“当年我受不起,现在更是无福消受,你给我起来,顶天立地的抬起头来!”

他猛抓起严开精瘦高壮的身形,让他迎着壮阔凄蒙的海天一色。“你跳啊!你跳给我看,跳给你死的不明不白的娘看,证明你果真是打你娘胎出世的肖子,骨子里都是一般不可救药的懦弱!”

施力过猛的严仲恺突然因为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一步;严开抢着搀起颠仆的父亲,终是哑然。

而惊涛列岸,大去者亦无言以对。

“儿啊!该你自己决定了……”严仲恺挣开儿子扶持,步履蹒跚向后挪移几步。“是像你娘一样糊里糊涂地往下跳?还是撑着一口气多抢他几天命?为父只多说一句,人生无他,只求尽心而已,如果你已经努力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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