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2/5页)
瓶里装的是,承轩西北两年,写来的胡话,也难为他,一一折成精巧心形,每每附在书信末端,只是她不曾拆开,尽数扔进了那个瓶里而已。
而此刻,越过这庭中跪满一地的宫女太监们看过去,殿门敞开,太子站在满地的碎瓷与信笺间,见着她来了,身形一凝,周身的怒气有些松散,那模样,似勇士卸甲,猛兽归穴,兮禾看来,却像是隐着许多的委屈,终于见着一个可以对之撒娇卖泼的人一般。
兮禾有些发怵,心道他以为我回来了,却还不知我将要到御前侍候吧,便只敢原地站了不动,小福子顶着那个不怕砍的脑袋,战战兢兢上前去,在他身边小声回禀,兮禾便遥遥看着那小狮子的眼神,渐渐散了要撕咬她的暧昧怒意,凝起冰来,千年寒意袭来,怪不得小福子瑟瑟抖索得厉害,后来随性跪了下去,趴在地上,如一滩软泥。
兮禾索性转头走,听得小福子惊呼“殿下”,一阵喧闹声起,也没有回头,那人此刻怒急攻心,她若上前,只有被拆的份。一边疾走,一边心念,阿轩,别恼,你把心都挖了给我,可我这无心之人,如何要得起,还得起?只是,还不起身与心,我却可以以命相报,御前女史才正好,白玉棋子也好,烂白菜籽也罢,弄权也好,惑主也罢,我替你在陛下跟前守着,防着那些奸腻霄小,好过日日在这东宫里暧昧纠缠!别离而相思,好过日日相见而不能爱!
遂有了那年春日里,御前女史凤姑娘的传奇。御前随侍,深得盛宠,却不是端茶递水,暖床拾被的奴婢,不是囿于深宫的拘束妃嫔,不是见不得光的浪荡情儿,不是浮萍纸命的卑贱妓子,而是一位执笔掌印理文书,入朝堂掌机要的女官大人,嘘寒问暖,清谈对弈,斗茶赌书,听琴泼墨,銮殿陪膳,御驾出游,总之,男儿情怀,女儿胸臆,皆可浪漫实现。除却天子宠信之外,这位还深得太子眷恋,据传,太子听说她要去皇帝跟前时,还曾怒急攻心,就地昏厥。试问曦京的女儿家们,还有比这位女官大人更尊宠、更权势,更潇洒、更刺激、更风流的恣意生活吗?一时间,她便成了曦京文艺贵女们的偶像,曦京女儿家兴起读书学弈、精进才艺的热潮,甚至她素喜的花青靛蓝服色与珠玉镶银头饰,还有那看传奇本子和吃甜糯点心的爱好,亦成风行,明月楼的传奇本子与吃食也跟着大卖。
当段小五捧着满钵的进账,跟她讲这曦京风向之时,她也就一笑而过,丝毫没有那御前宠儿的自觉,只淡淡地说道:
“小五哥,你那传奇本子里的江湖好汉们常说一句话,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陛下今日予我的,迟早是要讨回去的。”
至于怎么个讨法,她心里也没底,也参不透。但有一点可以笃定,皇帝并没有要收纳她的意思,熙帝毕竟几近天命之年,近来又频显病弱。说是秉笔,有内阁大臣们决断,翰林学士们拟旨,她只不过研墨誊写罢了,名为掌玺,有皇宫禁卫监守,有司礼太监掌匙,她只不过托盘举印而已,其余时间,倒像个讨天子开心的弄臣,或是个承欢膝下的小女儿,讲些解闷的段子,玩些风雅的乐子。
起先,二人共忆懿德皇后,兮禾便讲那十年椒房中宫里,姑姑的孤寂,太子的顽劣,又引些坊间传奇来旁说这宫中往事,未曾想竟勾起了皇帝的一个新兴致——听段小五的传奇本子,那三分真的秘辛蛛丝马迹,七分假的民间浪漫想象,经由段式春秋笔墨娓娓道来,皇帝竟有些着迷,又嫌看得眼疼,便让兮禾念给他听,御前女史遂化身为御前说书人,用那低亮的少女嗓音,为斜倚榻上的尊贵老人,讲述着一个连着一个的四国故事。有时皇帝听得兴起,竟让她陪着,微服出了泰安门,到明月楼的花月水阁间,听上一出折子戏。
这近侍的好处渐在这耳侧低语与随驾左右中显露出来。南曦官场素来重声名,做得好,不如说得好,会做事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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