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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入夜,她要送我去机场,我让她留下照顾父母,自己打车去机场。分别很普通,不过是说一句:到了发个短信。我坐进出租车,被北方的风轻拂,突然记起一首词: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这些年,那些我们爱过的男孩,不知道终究去了哪里,而她留在此地,我独自缓缓而归,只能暗叹:花满市,月侵衣,这恋恋的风尘呵。

给夏天的冰 / 陶立夏

皮格马利翁

文 / 陶立夏 翻译 作家 摄影师 @陶立夏

如果用我千疮百孔的记忆回想一下的话,大概是八年前开始失眠的,距离我们陆续离开伦敦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

失眠会对大脑造成损伤,但这并非了不得的事情,因为从科学角度来说我们每天都在死掉一点点,所以这种损伤就像罹患绝症时的小感冒,或者宇宙毁灭时下的毛毛雨一样。总之无关痛痒。

但失眠的夜晚有很多时间需要打发,这就很麻烦。上午在医院实习,下午到学校图书馆为毕业论文搜集资料,忙到眼睛都快盲掉,灵感因睡眠不足而愈发虚无缥缈,熬到半夜就可以去巷子口的Fish and Chips买炸薯条。

我记得那个钟点正是PUB打烊的时间,醉醺醺的年轻人喧闹着从PUB里拥出来,青春的荷尔蒙被酒精浸泡过,开始发酵出腐味,但你更在意的是空气里飘过的薯条的油腻味道,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魔法仙女棒那种让人颤抖的愉悦金色。

捧着松脆的薯条回宿舍楼,到公用厨房的电饭煲里找一碗晚饭吃剩下的白米饭,靠在储物柜上大口大口地吃。有时会遇上别屋的室友L来厨房找番茄酱,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宿舍还有一个房间空着,那位迟到的房客似乎被困在了非洲某处。

L是标准的帝国大学高才生,在计算机系读硕士,研究人工智能。我不爱麻烦别人,尤其是为小事,但用了许多年的电脑时常故障终于系统崩溃,写了许久的论文草稿丢失,才迫不得已去敲他的房门,问能否帮忙恢复资料。他没等我细述来龙去脉就答:当然可以。他后来解释说,所有在电脑上出现过的资讯都会留下物理残迹,只要你足够耐心就可以一一恢复,过程有点像拆一只茧。

“也就是说,其实你电脑上的资料永远都删不掉?”我问他。

“是啊,除非你把硬盘砸成粉末。”他回答。

“过往那些再也不想看见的照片啊,邮件啊,怎么办?”我突然好奇。

他显然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流利地回答:“删除前打印出来烧掉。就当是彻底成灰了。仪式感很重要。”

夏天的时候,L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三天三夜,每次路过都听房内在播放同一首歌,隐约是张学友的《吻别》。第四天晚上形容枯槁的他到厨房找我:“兄弟,陪我去喝一杯。”

“你的世界模型终于成功了?”我打趣。

他黯然地指指心口:“不,是这里坏掉了。”

我了然。都说时间治愈一切,可那要等好久,没有如许耐心和勇气,所以不如先投靠酒精,否则只有去跳学校最高的女王塔。

从酒吧出来,深宵的街道人声喧哗,人群围着倒在马路中间的一个年轻人。他脑部遭受了重击,神志不清。我一边跪下来寻找他的脉搏,一边打电话报警。L脱下衬衫想垫在年轻人脑后,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他。

“小心。”那人说,是带口音的英语,但语气坚定。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仔细检查年轻人的瞳孔后轻声说:“He is gone。”

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我没有找到脉搏。但L疑惑地看向这个陌生人,恳切地问:“But to where?”陌生人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神色,最后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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