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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不知內情的前鋪夥計們,玉方極力克制,微微欠身,抬手示意:「貴客請隨我來。」
玉方沒帶李鳳鳴進小樓,而是一路穿過雕花小拱門,進了內院書房。
有辛茴留在書房外守著,說話便不需顧忌太多。
門一關上,玉方便再也克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單膝落地:「儲君殿下……」
「這就是我一直不敢親自來見你們的原因。起來說話。」李鳳鳴打斷他,摘下幃帽,隨手扔到桌上。
她自顧走到桌案後頭落座,雙臂搭在椅圈扶手上,望著隔桌而立的玉方,笑意輕渺。
「玉方,儲君李迎已經薨逝好幾年。我只是李鳳鳴。不但現在是,將來也仍是,不會再變了。」
玉方眼圈微紅,垂在身側的手激動地握成了拳。
「屬下雖離國數年,但國中大勢不可能在這年內就出現巨變。只要殿下願意……」
「我不願意,」李鳳鳴左手扶額,聲音淺輕,「玉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按魏國皇室慣例,立儲要觀其德行、心性與才能。
小孩子沒長定,看不准什麼的,所以魏國史上歷任儲君都是成年後才被選定冊立。
唯有李鳳鳴例外。
她一出生就被立為儲君,七歲就有自己的府邸。
不但自己接受著最精心最周全的培養,連將來要為她所用的近隨臣屬,例如淳于黛、辛茴、玉方、荼蕪這些人,都是經過優中選優後被送到她身邊,自小由專人栽培。
原因很簡單:魏國已連續三代無女帝繼位。
這造成魏國女子地位隱隱有倒退的趨勢。現今魏國帝黨與後黨之爭,根源就在於此。
可以說,打從出生起,李鳳鳴就承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沉重期許。
不單後黨對東宮傾盡心血,游離於帝黨與後黨之間的部分孤直純臣也在等待她長大。
魏帝幽閉她一年多,也沒做出正式廢黜的決定,最後還網開一面,容她詐死換了身份,以和親換活命。這絕不是顧念父女之情,也不是全然忌憚後黨。
而是怕她被逼到當真徹底心寒,不管不顧地拼個魚死網破。
「二皇子平庸,六皇子殘疾還病弱。阿寧又尚小,至少要等上十年才扶得起來。倘若我如今歸魏,登高一呼,必有人應。就算不至於翻天,也能掀起大浪。」
李鳳鳴望著緊閉的門扉,恍惚一笑。
「可魏國上下將因此撕裂,陷入民不聊生的混亂動盪,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彌合復原。若運氣不好,在彌合復原之前就惹來外敵趁虛而入,我會是個什麼下場?」
即便奪得大位,即便最終率臣民守住了家邦,也註定會被釘在青史上遭世代唾罵,遺臭萬年。
「或許你覺得我選如今這條路是怯懦。畢竟身後名這種東西太虛幻,只要當事人不在意,它無非就是個笑話。」
李鳳鳴感慨地勾唇,笑容洞達。
「可帝王手中權利至高無上,史書評議,已是世間為數不多能約束皇權的東西了。」
玉方怔怔看著她,無言以對。
李鳳鳴笑了:「玉方,我今日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和荼蕪,別想些沒用的。李迎已死,李鳳鳴此生不會再歸魏土。不是不敢。不是不能。而是我不願意。」
若她當真不管不顧殺回去,踩著舉國屍山白骨、聽著百姓的泣血哀嚎登上皇位,不必等到死後別人來說,連她自己都會說一句,我不配。
要是她率先打破了對史書評議的敬畏,難保她的弟弟妹妹們不會有樣學樣。
更嚴重點,後世李姓也將有據可依。
當代代帝王都有充足藉口不在乎身後名,魏國會成為什麼樣的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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