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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公主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若是给两位夫人看见了,不刨根问底才怪呢。

“诶,怎么不见二哥!”谢弘四下寻了一圈,正着急呢,那边书言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三少爷,二公子他昨夜旧疾突发,现下正高热不退,人正昏迷着呢,怕是不能一起回城了。”书言也是一脸的惶急无措。

“这……”谢夫人也是为难,人是她带出来的,这会儿却病倒在寺中,回去要怎么交代啊。

“将随行的太医留下看护,待谢二公子身子大好了,谢家再遣人来接就是了。”宫车里靖安忽然传出话来,只是声音低沉沙哑了许多。

第三十七章

残月如钩,星辰寥落,窗棂前探出几根枯黄枝桠,消瘦清减的一如榻上的男子。如白霜一样的月光流泻在他的身上,刻骨的寒凉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从身体里涌出,比任何时候都让他绝望,甚至是靖安死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过这么无力和绝望。

靖安死的时候,他只是满脸的漠然,不知道胸口跳动的那颗心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了应有的节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双手会变得僵冷,他的脑子始终都是一片空白。

谢谦之笃定了那个女子满心倾慕着他,离不开舍不下,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将他割舍,他不止一次暗骂没骨头没血性的少女终于硬气了一回,却让他悔不当初。

揪心的痛楚从胸口上涌,堵住了喉咙,红了眼眶。

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这一次他会好好对她,顺着她宠着她,直到再回到曾经的温软时光,在这样清冷的夜里,一回头便能看见她埋首在他肩上,牵着他的衣角,睡的安然,眉目静好。

可是靖安却不要他了,更让谢谦之无措的是他对此除却逃避竟然无能为力,外人眼里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谢谦之,就在那个女子的眼泪里溃不成军,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裂痕龟裂蜿蜒,终成深渊。

如她所希望的终成路人,两不相干吗?闷闷的低咳从他唇间溢出,哪怕只是想想,剜心般的疼痛就快把他淹没。伴随着这场重生的,是失去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名誉、理想、回忆,如果连她都要一起失去,那么重生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只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以更为决绝的方式剥离他的生命吗?不止是以后的十七年,而是从一开始就与他背道而驰,走向新的人生。

棉麻纹理的被褥被他的手越攥越紧,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脸色越发的晦暗不明。屋外不时传来几声凄凄鸟鸣。他此时大概明白了靖安当初的心情,明知道她恨他却还是想把她束缚在身边,何况是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靖安。

长廊寂静,月色如水般流淌过朱栏玉砌,依依不舍的眷恋在那一袭白衣。

独自凭栏的少年嘴角勾起莫测的笑意,带着说不清的自厌与讽刺,夜风鼓起他的衣袖,像是有飞鸟在他袖间扑簌着翅膀,想要飞翔。

宫人们屏气吞声,只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仿佛被那风姿灼伤了眼,静默的低下头去。

“殿下,该用药了!”宫人缓步上前,细声细气的唤道。

似是在沉思中惊醒,楚颜的眼眸有了灵动的神色,却比这月光还要冰冷,像是淬了毒一般的凌厉,叫人心惊胆寒。

碧玉碗里的褐色药液轻轻晃动,在月色灯火的朦胧里像是活了一般,泛着妖异的光。

就是这东西,把他折磨成现在这模样的东西,他不得不依赖却也憎恶到极致的东西。

身体里一波一波涌来的痛疼让他端着药碗的手都在轻微晃动,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了,同样无法摆脱的还有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无所不在的控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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