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5页)

。我的家门一撞便开,一日黄昏,一个二十八的青年走入我家。他带了把菜刀,准备剁烂些贵重东西。

我的家只有一个茶几尚不算旧,他叹了口气,蹲下身,专心致志地剁了起来。我回家时,他已累得汗流浃背。他问我:“你家还有什么新东西么?”我向墙角一指:“那个板凳是新的。”他懒得站起,以蹲姿挪到墙角,抡起菜刀连劈三下。当他走出我家门,我才想起:我会武功。

砍低矮东西,令他腰部酸痛,他一手扶腰,一手拎着菜刀,颤颤巍巍地走出楼门。楼前空场上有三个水泥桌,每桌配四个水泥小凳——它们是父亲年轻时的创意,充满对闲暇生活的向往。三个水泥桌上,一天到晚都有人打牌,留下扫不完的烟头、瓜子。

父亲在十年前盖下这座大楼,赢得民众敬意。他拒绝单位发给他的苏联式单元房,将家安在了这里,活在感恩的人群中,他觉得惬意。

这座楼在一片高档社区的中央位置。木板房区被推倒后,原地民众按规定要迁往郊区。父亲找到领导思维上的误区,快速拿下建筑批文,盖起新楼,让他们住回了原地。

父亲的胆色,令底层民众交口称赞。但时间证明了父亲的错误——这座楼中的男人到了夏天,爱光着上身,成排地蹲在路边,令衣冠楚楚的社区变得不堪。

父亲败坏了整个社区,也败坏了自己的生活。他说起了脏话,频繁抽烟。他青年时代便身陷官场,时刻谨慎小心,也许只有粗俗的生活能令他放松。他将这座楼视作自己的归宿,但一切都事与愿违。

我仇视蹲着的人,因为他们擅长落井下石。父亲被免职后,成了奚落的对象,他们生活中受到的一切委屈,都会发泄在父亲身上。因为父亲是个官员。

菜刀青年和楼前打牌的人说了几句话,把菜刀往腰里一别,向另一个楼门走去。

四十秒后,我跟入了那个楼门。

菜刀青年走到五层,掏钥匙开门时,发现了走上楼梯的我。

他:“有事么?”

我:“有事。”

第二十三根草绳,记载着骨头的秘密,只要找到恰当的角度,人的骨架便是各种兵器。我利用上台阶的动作,调整着脊椎,我的脊椎是一把隐藏着的砍刀。

蹬上最后一个台阶,我整个人向他劈去——

我撞在墙上,一阵恶心。

他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向我伸手:“你——真打哥哥呀,来,把哥哥扶起来!”我把他拉起,揉着脑门问他:“我打着你没有?”他:“打着了!让我们哥俩坐坐。”我俩手拉手,坐在了台阶上。他跟我说了他生活中的重大困难:

父亲建的楼空间狭隘,尤其厕所没有窗户,小便尚好,大便会把人闷死。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还从没有长时间地大便过一次……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连跟我说了几遍“不要瞧不起哥哥”,起身走入家门。我追问:“你以后还到我家劈东西么?”他:“今天我一时恶向胆边生,其实我平日是个好人。”弱者总是欺负比他们更弱的人,弱者常常恶向胆边生。走下楼梯时,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一直生活在危险中,人们的恶意随时会集体爆发,我的父亲必将被残忍地杀死。

Q忽然变得次要。

四十根草绳,凝聚着人类初始时的所有暴力,我要尽快学会,以保卫家庭。二老爷每日下午三点起床,我四点钟放学归家,他会用一个小时和我单手相抵,让我感受他体内的劲力变化。

他的掌心,可以通到他身体各个部位,首先感受到的是他的双脚,他的脚底涌动着深海的潜流。

他的头颅是虚空一块,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心念。他的大脑十分宁静,忽然会有风云之变,此时我如遭电击,整个人自他的手上飞起,跌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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