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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土地爺」這個稱呼有點消化不良,菩薩像停下半晌,而後悶聲回答,「不是,我是打造出來鎮壓惡鬼的石像。」
「您就是我眼前這尊菩薩?」張英娘雙手合十,很客氣地問候,「菩薩,辛苦你了。」
薛彤:「……」
荀若素:「……」
玉雕菩薩像:「……不,不辛苦。」
張英娘又道,「您可以放我走了嗎?」
「不行,」菩薩像忽然開始耍賴,「我需要你。」
「我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老眼昏花,手腳也不利落,每日還要仰仗您的庇護,您需要我做什麼?」張英娘大概也聽出了這番話里的不對勁,但她並不掙扎,只是坦然地看向菩薩像,「就算您需要我,我也要離開了,若是再去晚些,我怕趕不上……」
「你已經趕不上了,」菩薩像原本還算溫和的語氣忽而轉冷,「人死之後,除非有所惦念,否則會很快進入輪迴,你的家人既然沒有留在世上,這會兒恐怕已經投生成這世上一草一木,一花一鳥……萬事萬物都可能是她,你想找也找不到。」
它聽起來不像是要留人,倒似幸災樂禍。
荀若素忽然拉著薛彤往後退了兩步,她們腳下的土地已經被血侵蝕,斑駁悽愴,業障叢生。
無數業障將菩薩像當做自己的容器,但此時卻再也塞不下,薛彤搖了搖頭,「諸家人想的辦法確實管用,可惜忽略了兩點。」
「這菩薩像只能容納業障無法消化,堵而不疏非長久之道,第二,萬人坑中有菩薩像坐鎮,致使周遭屍體變本加厲的傾入,原本還能撐個一年半載,現在看,三個月……它已經竭盡全力。」
而另一邊,張英娘並沒有被這幾句話戳中痛處,她平和接受了菩薩口中的說法,「那我家囡囡豈非很早就去過好日子了。」
雖然菩薩像不是這個意思,倒是也可以這麼理解。
張英娘想了想,蒼老的聲音含著幾分笑意,「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留下。我只是一個尋常不過的人,大限已至,沒有必要繼續強求。」
藤枝忽然催熟,眨眼之間花開花謝結出碩果,紗制半透明的果實將張英娘三魂七魄塞入其中,隨後花紋淌過鎏金,形成了一隻小小的牢籠。
菩薩像道,「你要永遠留在這裡,我需要你!」
「……」
原先薛彤一直覺得這石像跟荀若素有些類似——萬千業障洶湧而來,懷擁蒼生所以舉身以赴,現下又分出不同來。
為了一己之私,困人魂魄數百上千年,不像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倒似……魔障。
埋入土中時白紙一張,未曾拿起放下,未曾經歷滄桑,菩薩像只占了慈悲這一樣,隨後它與萬人坑血肉相融,孤魂野鬼的怨與恨,自然而然地影響它,就連那些記憶,也都是些殘缺、痛苦、無比遺憾的,它在短短三個月內,經歷了上萬人矛盾而悲苦的一生。
直到張英娘的出現,她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也非短暫停留,她在菩薩像的周圍創造了許多完整、新鮮的記憶,這些記憶平緩如流水,不過是千篇一律的睡覺、吃飯、查看屍體,但這些記憶卻與菩薩像息息相關,快枯竭的心力因這一點涓涓細流得以清明。
「若要形容,就類似茫茫海面上一座孤島,」薛彤最後總結,「島上雖然貧瘠,讓人活得不好,但海里卻養著吃人的鯊魚,能要命。」
菩薩像早已被業障占據,它靠著最後一點慈悲將張英娘留下,「孤島」支撐著微末神智,否則這些年,就不僅是有目的地殺人報仇,當中牽連還會更深更廣,到最後生靈塗炭。
折中之法,千萬分不得已,此事本與張英娘無關,卻也累她至此。
荀若素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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