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部分 (第1/5页)
容越越想越烦,抬头,忽见一老头盯着自己看。
见容越一拧眉老头慌了,急忙过来谢罪,吭哧吭哧了半天说:“小人见容州王这衣服甚是眼熟,故而多看了几眼。”
天底下衣裳都类似,当然眼熟了。
老头摇头:“小人是祖传裁缝,手艺不敢妄称,半个容州是没人能比。十几年前,有个长得高大的将军来店,问小人有没有夜里会发光的衣裳。有是有,得采深海里的金丝草为质,价格比珍珠还贵,小人只听祖上说过却从没有制过,而且一件夜光衣制下来也得一两年。”
容越有点发懵:“十几年前,记错了吧?”
“错不了!这将军给了一锭黄金当定金。小人也好奇,抱着一试的心情,依了古法,开始制这件衣裳。”老头感慨地说,“想不到比小人想象难多了,那金丝草只在七月里有,一旦错过,得等来年,光把那草集齐就花了两年半。非但如此,那金丝草特别细,要织入绸缎中必须慎之又慎,中间又折损许多。”
容越掂了掂衣裳,只觉得柔软至极。
老头继续说:“第二年就有个骑马的小兵来取衣裳,小人告诉他实情,给他看了金丝草,他便又给了两锭黄金作为本钱,说是务必制好。如此这般,年年都有不同的小兵来,来来回回过了六年,衣裳制好了——六年心血,小人白天黑夜就只做了这一件衣裳,送出去时跟送出自己的孩子一样难受,问那小兵穿的人是谁,小兵不肯说——想不到今天,终于又见到了。”说罢,老头颤抖着手,摩挲着那腰带不肯放。
容越愣了半晌,喃喃:“你们,都挺有耐性的!这衣服会发光?”
“容州王不曾在夜里穿过吗?”
夕阳落下天色渐渐黯了,这件灰色的衣裳却泛起越来越明的光亮,星星点点,风一吹,下摆处如扬起了星尘。骏马飞驰而过,曳起如七月七日星河般的璀璨之光。曾经和他遗憾锦衣夜行无人知,而今,了无遗憾了。
容越回去,喝了几杯流霞酒,醉的人事不省。
都候宁清禀报完最近的事务之后,见容越郁郁寡欢,遂提议:“容州王不如乘着海船到海上游上半日,风光与地上又不同。”
乘着一只捕鱼的海船,风帆高悬乘风破浪,自然别是一番波澜壮阔。
容越坐在船头,看风浪高高掀起拍打在海船身上,发出巨大的啪啪声和水花四溅的声音,海水时不时地溅在脸上,苦的。容越并不喜欢乘船,有不可控的眩晕感。上次,迟衡兴致勃勃拉着他巡检海船,他叫苦不迭,折腾得不可开交。
容越吩咐船靠岸一停,宁清指着海鸥飞处:“那是无心崖,最是险要。”
无心崖上,海浪汹涌扑过来。
容越独自站着,远望着,往事如海雾一般也迎面扑来,茫茫无际,弹指一挥间,多少往事不经意间消逝了。记忆里,他曾与迟衡就像现在这样,站在一块大大的礁石上,而迟衡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再度复苏。
「容越,有没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没。」
「有没有一种地老天荒至死不悔的感觉?」
「……没。」
「有没有一种,站在这里,深恨旁边是我而不是你命定的那个人的很郁闷的感觉?」
「……」
回忆竟然如此清晰,一个字,一个词,连同他当时那戏谑的笑挑起的尾音,都记得清清楚楚。曾有多少次,自己与他站在奔流的山川前,看波澜起伏;又曾有多少次,自己与他站在烽火未熄的城墙上,看尘埃落定;彼时无心,真就无心,韶光流转,均已成灰烬。
容越看着汹涌的潮水扑上来,心底无限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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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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