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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說:「他一生中從沒扮演過丈夫的角色,他是你的大兒子,你一輩子寶貴的時光精血,就是用來服侍照顧他。」

蔣太太忽然笑了。

過一會兒她說:「是我情願的。」

「你這可憐的女人,南孫,」她轉過頭來,「你馬上跟我走。」

南孫吞一口-沫。

阿姨鷹般目光注視她,訕笑起來,「你也挨義氣?」

蔣太太連忙說:「南孫,你要走的話儘管走,家裡的事,也搞的七七八八了。」

南孫緩緩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父母皆要我照顧。」

阿姨不置信地看著她們母女,隔了一會兒她說:「好,好。」

南孫有點歉意。

「蔣某是個幸運的人。」阿姨說。

蔣太太對她說:「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但他不是一個壞人,這些年來,也只有他給過我一點點安慰。」

阿姨走到窗口,背著南孫母女,唏噓地說:「我細微我也可以那麼說。」

南孫忍不住在心中加一句,我也是。

「那我這趟是白來了。」

「不不不不不,」南孫回復一點神采,「我們需要你支持。」

「你們要搬到什麼地方去?」

南孫答:「我的家。」

「有多大?」

南孫用手指做個豆腐乾樣子。

「一家四口,熬得下去嗎?」

南孫攤攤手。

蔣太太長長嘆了口氣。

阿姨背著南孫,把一個裝著現鈔的信封遞給姐姐。

「有什麼事,同我聯絡。」

阿姨來了又去了。

蔣家搬到南孫狹窄的小公寓,家私雜物丟了十之八九,仍然無法安置。

老太太有十來只自內地帶出來的老皮箱子,年紀肯鼻笛南孫大,一隻不肯丟掉,裡面裝的東西,包括五十年前的褂袍,三十年前照相架子,二十年前的皮糙……

南孫趁老太太往禮拜堂,花了好幾百塊錢,僱人抬走扔掉。

老太太回來,罵個賊死,咒的南孫幾乎沒即時罰落十八層地獄。

鎖鎖本想幫蔣家弄個舒服點的地方,被南孫鐵青著面孔堅拒。

欠朱鎖鎖一輩子也夠了,三輩子未免離譜。

上房讓出來給祖母,父母占一間,南孫只得睡沙發,廳堂窄小,只能擺兩座沙發,南孫每夜蜷腿睡,朱鎖鎖看了大怒,問她苦肉計施給啥人看。

最大的難題是廚房,每日要做出三頓飯菜來,一煎一炒,滿屋子是煙,漸漸人人身上一股油煙味,個個似灶火丫頭。

蔣先生喃喃自語:「獻世,獻世。」

蔣太太自然戒掉麻將牌,成日張羅吃,蓬頭垢面之餘,和樂觀地說:「他會習慣的。」

蔣先生沒有習慣。

事發時南孫在公司里,前一日比較忙,她搭了床在辦公室胡亂睡了幾個小時,一清早電話響,她以為鎖鎖生養了,滿心喜悅接過聽筒。

電話是母親打來的。

蔣先生在浴室滑了一跤,昏迷不醒,已送到醫院。

南孫趕著去,只見父親躺在病床上,面孔似蠟像。

發生得太快,祖孫都來不及悲慟,似別人的事,新聞看得多,知道確有這種悲劇,但震驚過度,又得忙著應變,竟無人哭天喊地。

三日後,蔣氏死於腦溢血。

同事幫了南孫好大的忙,連日奔走,南孫沒把事情告訴鎖鎖,怕她擔心。

日以繼夜,南孫咬緊牙關死挺,將父親火葬。

南孫多希望章安仁會出現一下,為著舊時,同她說幾句安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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