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2/4页)

披上衣服,一颗心“怦怦”跳着,往厂里跑去。

好多人垂手站在门外,老多多眼睛通红里外乱窜。见素到处看着,无限欣喜又无限费解。打瓢的人卖力地拍打,“砰砰”声一如既往,可怜他汗水如雨,乳白的淀粉糊糊就是拉不出丝。一截一截断掉的粉丝在滚水里泛着,像一些顽皮的小鱼。搅拌浆子糊糊的人像过去一样围着一个大瓷盆转着,一男一女间隔分开,哼哼呀呀地走。老多多疑心是糊糊搅得不匀,这时大声催促他们把打拍号子哼得再响一些。于是男男女女“哼呀哼呀”大叫起来,叫一声挪一步,半个膀子几乎都插到了糊糊中。见素又到沉淀池跟前去看,刚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醋味。水泥台上一溜沉淀试验杯无一沉淀,淀粉小颗粒在杯里不安分地活动。池面再也不是可爱的淡绿色,而是浑浊一片,泡沫生生灭灭。有一个巨大的圆泡凝在池子中央,好长时间没有破碎,后来又“啵”的一声无影无踪。当见素重新迈进粉丝房时,已经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臭气。见素的心愉快地跳动了几下。他知道这次“倒缸”相当严重,因为上一次大“倒缸”就曾闻过这种气味。他蹲下抽起烟来,一双眼睛四下里瞟着。闹闹在涮粉丝,这会儿被浆液中的怪味顶得捂住鼻子跑开了,要到窗口透透气。老多多怒冲冲地拦住她,吆喝着:“回去干活!我看他妈的今天谁敢动……”见素觉得这真有趣。他认为所有的脸都被一只看不见的神灵之手摆弄得肃穆庄严了。没有谁敢嬉笑。所有人都沉默了。见素看着大喜,觉得惟有她恬静而轻松,不时地瞥他一眼。她在这时候竟然有妩媚之感。这真奇怪。

老多多很快就精疲力竭了。他四处寻找见素,最后一转脸看到了,恶眉恶眼地说:“这就看你这个技术员的戏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见素吐一口烟:“不错。我蹲在这里看了半天,看看门道。不过哪个技术员也不敢保证一辈子不『倒缸』……”老多多吼了一声:“倒了缸,你来扶!扶不起,请你哥去!”见素笑笑,向沉淀池走去。他在老多多的注视下用铁瓢一下下泼着浆液。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他又到搅拌糊糊的瓷盆前面看了看,叫一声“停”。他试了浸烫豆子的水温,指示重新换水。老多多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见素告诉对方:先用五天的时间看看吧,也许有点把握。老多多无可奈何,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第二天上,醋味弥漫了整个粉丝大厂;第三天上,沉淀池又发出一股透着辛辣的焦糊气味;到了第四天,各种气味终于被无法抵挡的臭味笼罩起来。臭味越来越恶,人们都在心里惊呼“完了”。高顶街书记李玉明来了,眉头紧皱。主任栾春记连声大骂,嫌扶缸的措施太不得力。老多多去老磨屋请抱朴,见素想哥哥一准不会来。当抱朴跟着老多多跨进门时,见素深深地吃了一惊。他狠狠地盯了哥哥一眼。抱朴好象一切皆无察觉,宽宽的后背弓下来,鼻孔微仰,直奔沉淀池而去……老多多亲手在门框上拴了乞求保佑的红布条,又去“洼狸大商店”请来了张王氏。张王氏过早地穿上了棉背心,显得腹部很大。她两手按腹走进门来,刚一站定就左右观望,无比警惕,两眼雪亮。最后她在老多多亲手搬来的一把大太师椅上坐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抱朴在一个角落里蹲了半个时辰,然后脱得上身只穿一个背心,猛力泼起池里的浆液。泼过一会儿,他又到浸烫池、淀粉凉台上一一看过。这样过了十几天。这段时间里,他除了解溲从未离开粉丝大厂一步。饿了他就团一块淀粉烧了吃,夜间倚墙而眠。见素曾经喊过他,他一声不吭。没有多久他就脸色灰暗,嗓子也哑了,红着眼睛用手跟人交谈。

张王氏吸引了很多的人。人们都看到她多灰的鼻翼不停地张大,喉结也上下滑动,不吭一声。到后来张王氏扬扬右手,让老多多驱开众人,然后语气平缓地念道:“冤无头来债无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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