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4/5页)

”只见一个浅绿色丝袍的美人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露出那双春色满园的眼睛伴着落花飘过来,那形态,真是挫得顾盼风流,“为师是怎么教你的?莫非它长在枝上便不会落了?”

“夫子不是身体不是吗?”看到田夫子对自己露出这样的嘴脸,有些微可以体会到宝玉的心情,也没看到他什么时候动的手,到了身边已经有一枝好桃花了,摇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就为的是身体不好,为师才出来散心。”被学生反调戏,田夫子并没有难看,“原来环儿也觉得为师长得美?”

“美是美,可惜是带把儿的。”长寿居然插嘴了。田夫子挑眉。

“夫子,我表哥是说,带刺儿的。”听见表哥说可惜师父不是女的,贾环吓到了,想到自己添得话把老师比作花朵,更不庄重了,于是更加无语,只有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夫子好身手。”

“哦~~~”田夫子拖长了语调,声音不辨喜怒,“夫子身手怎么样,倒是轮不着你评价。只是为师倒是奇怪了,你们上学时锯了嘴的葫芦一般,怎么一出来就换了个人似地。”

“其实弟子也奇了怪了,怎么船云先生的关门弟子居然愿意屈就我家西席?弟子愚钝,烦请先生解惑。”贾环在贾府为了避免王夫人等人的忌惮,还愿意藏一下拙,装一下笨,此刻在外面,难免略露出本性来。

原来这船云先生本姓李,乃湖州人士。年轻时学问已为一方翘楚,众人皆以为李家一定会出个三元及第的状元爷。谁知道踌躇满志的李先生进了九次秋闱,名次总在孙山后面。开始众人还道是偶然,一次次落榜,连他亲老子都不肯给他上省城赶考的钱。这李先生借钱去省城,临行前发誓,此番定要考了头名举人,不然,再不入科场。结果他因住的客栈饮食不干净,拉了肚子,这第十次,连场都没进。于是非常旷达的道“富贵于我啊,就像那天上的云”,取了个号,叫船云,说是能装一船的富贵。

船云先生也无颜回乡,远走钟山,投奔在该地作宰的挚友,就地谋了个馆教。说来也怪,船云先生对功名心灰意冷,发誓不入科场,偏偏他教出来的弟子,十个倒有九个秋闱必中,中了举人的,半数次年的春闱有捷报到家,便是久考不中的弟子,转行经商种田,也是顺风顺水。五六年的功夫,船云先生已是誉满天下,希望拜在他门下的人不计其数。船云先生也怪,无论高官显宦世家大族还是寒士乞儿的后代,只有看得顺眼,才收。问题是他老人家看得顺眼的极少,故人人争破脑袋要做他弟子。当时有句俗话叫“一入李门,鲤跃龙门”。甚至有轻浮的人说,只要是船云先生的弟子,即使交了白卷,主秋闱的学政也不敢不录——怕当时舆论说他不懂学问。

如此盛名,他家里族里自觉脸上有光,就遣人过来寻他,他却坚决不回去,道:“我父母已去,诸位只回了族长,把我名字从族谱抹了罢。”又有人介绍当地世家的姑娘,言该女如何美貌、如何才情,他指着自家门前那棵柳树道:“我妻在此,断不敢停妻再娶,若是纳妾,须与老妻相谋。”媒人抱头鼠窜。

又,船云先生四十岁大寿,许多弟子来贺或送了贺仪,左右州县的令、府及大族,或亲身道贺,或遣子侄问询。端坐在柳树旁边受了众人的礼后,船云先生指着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道:“此乃我儿也,百年之后,是儿负我入土。”且教那孩子:“初次见面,还不给众师兄行礼?”

满庭愕然,众弟子大惊,暗道“竟不知师父什么时候纳了如夫人。”船云先生仿佛知道他们想什么,非常深情的抚摸了一下柳树,然后正色道:“此子为爱妻柳氏嫡出,为师守身如玉,岂会琵琶别抱、另纳了小星?”

众弟子风中凌乱:您老人家纳个小星能生出儿子才正常,柳树,生得出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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