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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空针管,继续抽。他看看自端,她脸上倒是平静。他的手便卡在了腰上。自端回头看了他一眼,静静的说:“别挡住光线。”

他只好挪开,眼睛不错神的看着护士的动作。

竟然……一共抽了五管血。

佟铁河看着护士解下橡皮圈,替自端按上药棉,终于忍不住了,他皱着眉,问:“怎么会抽这么多?”

护士温和的说:“有很多项目要检查。有一个,佟太是RH阴性血型,医生晚些时候,要检测胎儿……”铁河几乎听得到自己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还好护士说,“看是否存在母婴血型不合。以免发生溶血。”

佟铁河呼出一口气。护士告辞。他伸手过来,替自端按着伤口。

“佟铁,”自端推开他的手,把药棉拿下来,看着手臂上,橡胶圈留下的痕迹,和那小小的一点儿伤口,“没事啦。”

她最会说的一句话,就是“没事啦”。他不出声。只是坐到床沿上,抬起手来,轻轻的,手插进了她的头发里。柔软的卷发,丝绸一样,裹着他的手,带着她的体温。他理顺着她的长发。

“嗯,我去把头发剪短怎么样?”她问。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

“天气热了。”她说。

“好。”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胸口一闷。她现在,一切,都在为孩子着想。他看着她的脸,晨曦中,显得晶莹的脸。

“今天,我好好休息。明天,我回去上课……”她微笑着,“哪天闲了,就去剪。”

“嗯。”他闷声应着。

她的一头长发,他好像自打认得她的脸,她一直是长发的。一直都是的,从来没变过……多少次,他的手指这样穿过她的发;多少次,她的发缠绕着他的手指……他记忆,被这样的缠绕勾起来,那么温柔。

所以几日后,当他真的看着她坐在发型师那窗明几净的工作室的椅子上,看着她的发,被发型师灵巧的双手打开,瀑布一样,垂下来,流动着……他忽然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后。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三十六)

他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去,发型师会意,将手里的剪给了他。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并不做声,只是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他的手,从她的发顶,抚摩下去,一直到发梢,轻轻地、轻轻地,这一路,像带着电流,让她起了栗……他轻柔的将她的发挽在手中。这样挽一把在手中,盈盈一握,些许重量。其实不重,可是伴了她这么久,也伴了他这么久,添了岁月的痕迹——他不想让别人碰触,也不想让别人断开,这段曾经汹涌在他们两个之间的时光。

他松开手,她的头发流水一样垂下去,发梢轻轻弹跳。

咖他拿起一缕来,剪下去,剪刃摩擦着发,很长的一条,从他手指间飘落,落在地上。

“留一点给我。”她轻声的说。

他的手扶住她的颈,让她不要动。

聆他把剪刀,还给了发型师。

他站直了,双手,扶住她的肩颈,两个人,都对牢了镜子。

“不留。”他说。

她未动。

他清了下喉咙。

他不再看她的反应,仍回了他原先坐的位子,看着被他剪短的她的发,在发型师亮晶晶的剪刀下飞舞,一寸一寸的,持续的变短,更短。

这么短。

要多久,才能再回到那长发如瀑、长发绕指、长发绵柔的日子?要很久吧。很久。很好。从今天开始,他等着,等着她的长发,再慢慢蓄起来。

他出了神。

直到她朝他走过来,他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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