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 (第4/5页)
土崖上,然后很简洁、很果断地挥了一下手:你跟我来。
黑暗中隐藏着一双苍老而阴险的眼睛。
团长还年轻,他的故事常常在睡梦中再现。当大山沉睡,一切欲望都沉入深渊时,他便留下一根值班的神经警戒着世界的动向,剩下的大脑便如火如荼地睡觉。
他曾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爬回草帽山,蜷进自己的家中不声不响地舔伤口。父亲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地在门外张望,母亲则把盛着野菜和米糠的陶罐塞到地洞里。
地洞就在家中的破窑洞里。这里绝对安静,老鼠也早就饿跑了。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他缩在地洞的黑暗中,一日日喘着。外面的风声刮来刮去,荒僻的草帽山也总有五颜六色的传单零零落落地飞过。
父亲像揣刀子一样将传单揣了回来,递到地洞里。他便就着油灯,一边舔着伤口一边读。
终于,风向变了。东风压不过西风,西风就压过东风。他抖着一身毛茸茸的土,从地洞里爬出来。
父母看着这披头长发的怪物,一时竟吓得目瞪口呆。这是他们的儿?
他剪去了多余的毛发,他隔着门缝吸了吸大山的新鲜空气,他瘸着腿,在家中走来走去。一天,他突然毅然决然地拉开房门,一步跨到门外。
太阳正当空。他睁不开眼,他揉了又揉,然后,开始打量太阳下的光明世界。
不几天,他便利索了腿脚,换了干净的补丁衣服下山了。父母战战兢兢地目送着他。他却展翅飞翔了。在出山的最后一个山口,他对着那曾保佑过他的镇山石拜了又拜。今日活命之恩,他日必将重报。
他精精神神地下到了山下的世界中。在那里,他重整了旗鼓,吆喝呐喊,冲锋陷阵,打出一片天下。
接着,又纵横捭阖,上下联络,在座位上换来换去,以至达到金光闪闪、叱咤风云了。
最后,他又回到了草帽山。这次是要重整河山。这次是一步一个脚印。这次是要有实实在在的作为。
他这样的坚忍不拔之士,这样的出身卑贱,其实是最高明的人,原本就该达到光辉的顶峰。然而,天下的一切分配,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他只能以退为进,从基础开始。
治理好一个部落,便可治理好整个天下。
旧的部落首领,老而昏聩,跟不上日新月异,立刻就被赶下了台。
他精明强干。他伸出干瘦而有力的手,一把抓过来一切。
凸眼睛的糟老头子,在油灯旁抽了一夜的旱烟袋,开始寻上吊绳了。
一张小白脸,在悬崖边抱着部落的旧账本犹豫来犹豫去,终于没有跳崖,而是来到他面前跪下请罪了。
大姑娘开始向他坦白青春。
老太婆把自家母鸡的生产能力天天如实向他汇报。
他的大脑还在如火如荼地做梦。各种嘴脸向他俯下,各种绳索在空中搅动。五颜六色的花朵堆簇在胸前,任他摘采。然而,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团部的大窑洞外面,背枪的警卫在巡来巡去,保卫着他的梦境。
故事其实却在另一面进行。
那过去纯洁而勇敢,现在既不勇敢也不一定纯洁的胸脯怯怯懦懦地回到了破落的窑洞里。
十年梦魇·《草帽山的传说》(6)
天地一片黑暗。窑洞里更是一片黑暗。她小心翼翼地移着步,猥猥琐琐地挨到土炕上。炕上响着粗重的鼾声。她半放心,半不放心。鼾声不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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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点点安排好自己的身体,静静地仰躺着,望着黑暗的窑顶模模糊糊地想着。
干什么去了?炕上忽然响起苍哑的声音,接着是两下干咳声。
她被雷击一般,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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