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部分 (第2/4页)
何况人生于天地间,即使能活百岁,也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而短暂的爱情,那更是一现的昙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现在是该散的时候了。还是古人说得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今后,只要我们能久久地活着,时时相互惦念着,我们就应该心满意足了。又何必定要头撞南墙,寻死觅活,挤挤撞撞,争着过奈河桥呢?”
“对呀,你竹海说尽了屁话,就这一句倒有见地。”五大三粗的为了炫耀左派的高明,显示自己的渊博,横撑一篙,带着讽刺的口吻说,“古人有诗云: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划了右派,流放新疆,出阳关当然无人劝酒,不过出了阳关,你不相识的故人就多了。听说,从中央到省市,一大批右派都会流放到天山南北,据说著名的诗人艾青也会从流放到北大荒改判到那里去。平日,他高居云端,你想见到他比登天还难,如今,他虎落平原,与你们这些猪狗一般的右派为伴,你岂不三生有幸,门庭添光?说不定你还能与他朝夕相处,凑合着成为知己,那更是你家的祖坟向阳开了坼。至于将来贱骨埋天山,冤魂飞绝域,不用马革裹尸,那更是亘古豪杰的壮举。又何必这么泣下沾巾,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竹海,你此行既能显现英雄气概,又富有浪漫情调,简直是首好诗。这次,你真的交上了好运,你真的交上了好运啊!”
可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我的安慰与劝告,使新荷十分狂躁;五大三粗的讽刺,更使她无比愤怒。她挣脱了钳制她的猛兽的铁爪,哇的一声大哭,像发了疯似的猛扑过来,又紧紧地抱住我,拼命地嘶喊道:
“竹海啊,你无论如何要振作,不要听那些疯狗的狂吠。于谦曾说过,‘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似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在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邪恶一时往往甚嚣尘上,正义却时时蒙受不白之冤。在纯真清香的爱情醇酒里,那些下三烂往往尽量要在其中搅和酸醋,甚至羼入毒药。自古以来,仁人志士、义种情痴,为了要在人间留得清白,不怕千锤万凿,甘心粉身碎骨,他们是我们的光辉榜样。竹海啊,我已横下了一条心,不到黄河心不死,撞着南墙不回头,即使海枯石烂,我,我,我池新荷,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等着你!”
她一改往日的文静,像只发了狂的野兽吼叫着。她说着说着,一头栽倒在地,晕过去了。那个说话文静的学生听着陪她掉眼泪,她晕过去后,更慌了手脚。他愤怒地望着那个语言粗鲁、行为粗暴的学生说:
“你推,你推呀!看你把她推到阴曹地府去?夜深了,让一个女孩子露宿在街头,你究竟安的什么心?现在,我看就让她在监督室坐一晚,你怕事,走开点,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说时,他扒开五大三粗,要我把她掺扶进了监督室,随后他把门带上。此刻,他狠狠泼的那瓢冰水,也使那个凶巴巴的五大三粗清醒了。那被鼓噪起来的狂热退烧了,他眼圈红了低下了头。
然后他们把我送回杂物贮藏室,又将我当作杂物收藏起来了。老鼠们仍旧一如往日,在我枕边无忧无虑地猖狂嬉闹,而我却仿佛远离了它们,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仿佛被抛到人迹罕至的空山古庙里,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凉、孤寂与恐惧揪住了我的心。天气还十分燥热,可我却像掉进了冰窟里,只觉得阵阵奇寒,浑身抖颤。此刻,裴多菲用鲜血写成的诗句,骤然在我眼前闪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是的,无论是爱情或自由,都比人的生命珍贵千万倍。我怎么能为了苟全性命,而抛弃自己珍爱的爱情和自由呢?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一个人失去了尊严,失去了爱情和自由,真比死更难受。新荷呀,面对你高大而圣洁的灵魂,我问心有愧,问心有愧啊!新荷,我向你保证,为了保留我们清白无瑕的爱情,我一定像你一样,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