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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不知在黑暗中沉睡過了多久，漫長的水聲孜孜不倦地在雲亭耳邊響起，隨後，嘈雜的腳步聲、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叫喊聲像是揉碎的紙張一股腦兒塞進他的耳膜，疼的他腦袋幾乎要爆炸，下一秒，雲亭豁然睜開了眼。

一旁的人像是意識到他醒來，俯身將他扶起，天旋地轉間，雲亭對上暮煙那張溫和的臉：&ldo;師兄，身體可還有不適?&rdo;

雲亭後背濕噠噠的，全是冷汗，臉色蒼白，甚至懶得去想自己怎麼回的友仙宗，忽然出聲道：&ldo;時尋綠呢?&rdo;

暮煙動作一頓，安靜地垂下眼，遮住眸底的意味不明：&ldo;他在絕情殿。&rdo;

雲亭豁然掀開被子下床，抬腳就要走，卻被暮煙拽緊了手腕：&ldo;掌門，別去。&rdo;

他說，別去。

&ldo;他不想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rdo;

暮煙指尖更加用力，幾乎要泛起青白。

雲亭聞言，腳步一頓，周身的氣息冷了下來，渾身像是浮上了清晨蒼苔霜雪，尾音清寂，透著微不可查的顫抖：&ldo;他現在什麼樣子?&rdo;

暮煙沉默片刻，只道：&ldo;自從你們從琴屏鎮回來後，來求血的人越來越多，數以千計，剔除掉那些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每日至少需要幾百滴血。&rdo;

&ldo;但是時尋綠一個人，哪有這麼多的血?&rdo;

暮煙沒有明說，卻已暗示了個徹底。

雲亭猛地回過神，抓住暮煙的肩膀，眼尾下壓，無端透著些許狠厲，眸中沉冷：&ldo;傾衣呢?她也吃了半顆九轉蓮心，她的血也有用!&rdo;

暮煙默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麼，在艱難地措辭之時，卻被雲亭近乎粗暴地催促：&ldo;傾衣呢!&rdo;

暮煙是第一次面對雲亭的怒火，當下怔在原地，愣愣地吐出兩個字：&ldo;走了。&rdo;

&ldo;時尋綠去找她的第一天，她還願意獻血，等到第三天第四天，等求血之人來到她住處的時候，發現人去樓空。&rdo;

雲亭緩緩收緊指尖的力道：&ldo;現在是我回到友仙宗的第幾天?&rdo;

暮煙緩緩摩挲著衣角，不敢和雲亭對視，尾音低不可聞：&ldo;第七天。&rdo;

七天，幾千個人。

時尋綠是怎麼撐過去的?

話音剛落，雲亭頓感一陣頭暈目眩，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在地，所幸暮煙扶住了他，才勉強穩住心神：&ldo;知道了。&rdo;

言罷，雲亭打開門就要離開，暮煙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許久才吐出一句：&ldo;師兄&rdo;

他的聲音又輕又低，像是縹緲的青煙，隨著清冷的余息，緩緩消失在空曠的房間內：&ldo;你做好心理準備。他現在很不好。&rdo;

雲亭聞言狠狠地閉上眼，手背青筋崩起，蒼白一片，指尖攥緊門沿，因為力氣過大，指腹被割破，滴滴答答的淌下血，緩緩吐出一句：&ldo;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去替他。&rdo;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甩袖而去。

在去往絕情殿的路上，沿途都是一些受難的百姓，他們有些情況已經好轉，歡天喜地地下了山;有些還徘徊在絕情殿門口，形容狼狽，仍翹首以盼，等待時尋綠的血。

人海茫茫，排起了長龍，每一秒都還有新來的百姓，想來若不是清衍等人守在門口，不少人能直接衝進絕情殿，將時尋綠分食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