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部分 (第4/4页)

逃。

可是许衡却抢在天子剑坠地之前便已经跪倒在地。几乎是同时,天子剑擦着他的膝盖落下,发出“锵啷”一声脆响后,又在地上蹦了几下,上面残留的污血飞起一片小面积的血雾。染脏了他的袍子。许衡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袍子上的那几点血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惶恐:“圣上息怒。”

皇帝喘了一口粗气,厉声喝道:“你还不知罪么?”

许衡用极轻却极其坚定的声音道:“圣上恕罪,老臣不知罪。”

“好个不知罪!”皇帝怒极而笑,死死盯着许衡的脸冷笑道:“朕还没死,你就把朕当死人了!”

许衡的胡须轻轻抖了两下,平静地道:“圣上乃万乘之躯,正当鼎盛春秋。又有大业未竞,怎敢轻言生死?”

明明自己已经年老体虚,儿子们都在等着自己死,他却说自己正当鼎盛春秋,怎么都似是讽刺,皇帝怒极。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咆哮着要冲将出来,头昏脑涨之际不假思索地劈手抓了案上的玉如意便要往许衡头上砸去,却听许衡猛地提高声音大声道:“衡之心,可昭日月!圣上是要逼死忠臣么?圣上若不能定许衡之罪,许衡不服死!”

其声洪亮,绕梁未绝,跪在地上的黄四伏猛地抽搐了一下,汗湿衣衫,却又隐隐生出些敬佩之意来,这整个大华,也只有许衡才敢如此与皇帝说话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玉如意终究没有扔出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由不得你不服!”皇帝脸部松弛的皮肉神经质地抽搐着,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将手指定了许衡冷笑道:“忠臣?笑话!你上下串联,只手遮天,在这朝中呼风唤雨,尽只瞒着朕一人,居然还敢说自己是忠臣?你当朕是瞎子聋子?”

“臣只是做了该做之事!臣想让朝中安稳,臣想让同僚的血少流一点,臣想要圣上不受奸佞蒙蔽,骨肉生分,臣想要伐晋之战顺利进行,臣想要助我主成就一代霸业,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难道错了么?”许衡仰着头不管不顾地大声道:“臣若非忠臣,谁敢自称忠臣?”

他挺胸抬头,目光清明,满脸正气,灰白的胡须随着他的慷慨陈词而飞舞着,甚至于唾沫横飞,但跪在地上的整个身躯却似大山一般稳重厚实,令人不可轻视。

“臣若非忠臣,谁敢自称忠臣?”这话虽说得太过狂傲了些,但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乱说,许衡狂而不放,有真才实学,狡猾而不阴险,不结党不营私,臭脾气够多功劳也足够大,真正堪用。但皇帝就是不想让许衡得意,他就是想把许衡打压下去,他像个孩子似地赌着气大声喊道:“你听着,朕的忠臣多的是!难道武戴不是?难道冯立章不是?难道……”他一口气说出很多个人名,之后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就是那么一回事,他什么都还攥在手心里,乱臣贼子不过就是那么几个,烦的不过是儿子们的小九九太多,怨恨的不过是大业未竞,壮志未酬,自己却已经老了……他用力挥了挥手,瞪着眼睛讥讽道:“你别以为你不得了!你忠不忠,不是你说了算。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黄四伏与许衡都轻轻松了口气,黄四伏蹑手蹑脚地起身给皇帝奉茶润嗓,许衡则又是一拜:“全由圣上说了算。臣自天福一年从龙。迄今已有十二年余,这些年里,臣……”

皇帝瞪着眼睛坐上龙椅:“你好意思说,这些年你的臭毛病真是不少。若非是朕,你早就被杀了几十遍!你全家都被屠了三遍!”

终于比较正常了,黄四伏轻轻松了口气。小心地示意一直守在门外的小侍进来将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抬出去,又迅速将地上擦洗干净,然后借着去安排晚膳的机会,暗暗把消息传递出去。

许衡垂着眼睛,淡淡地道:“衡若有私心,圣上大可把臣杀了,再把臣全家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