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4/5页)
“说吧,什么事能让我的坚强的总经理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昨夜做了个梦。”丁之光说得很轻很轻,显然在掩饰着内心的感情。
“梦?”裕光吉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这个释迦牟尼控制着社会神经的国度里,到处都有佛,无处不有神,裕光吉的外表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从他头顶上的一道光环就知道了——他是本城佛教会的理事;然而,他的内心深处从来不信神。当年他身处水深火热之时,神并没有拯救他,佛并没有普渡他,目前他拥有的一切不是天国的赠与,不是观世音菩萨的施舍,而是靠自己辛酸的泪水殷红的鲜血九死一生拼来的。他见儿子般的女婿居然会被虚无缥缈的梦境搅得六神无主而感到可笑。为了驱散对方愁闷的心情,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梦境勾起了你的回忆,或是制造了你心里的不安?不至于是全球金融崩溃,世界经济危期来临?或者是邻国大军压境,要向我们宣战?”
丁之光眼神里的一丝忧愁,并未消失,他沉思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气,把郁结在心中的阴影曝光:“我回到了童年,听到了妈妈的惨叫。”
裕光吉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但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不是细心人很难发觉他瞬息间的感情变化。丁之光的梦是唤起他心灵上的共鸣,还是像把利剑刺通他的神经?他自己也说不准,反正是掀起了他心海的惊涛骇浪。但裕光吉毕竟是裕光吉,也许是他身上的血液里有处事不惊的遗传,他祖宗几代都是衙门里的师爷,师爷不仅要多谋善断,遇事还一定要镇静如泰山;也许是他早年过的是刀尖上尝血的生活,养就他善于掩饰心情的习惯,他故作惊讶地打量着丁之光,欲言又止。
丁之光被瞧得浑身不自在,落在身上的目光像把刀要剥光他的衣裳,取出内心瞧个明白。他忍不住叫了声:“爸爸!”
“思念童年,眷恋故土,人之本性也。”与其说裕光吉是对丁之光此时的感情做出评判,不如说是他发自内心深处的共鸣。“孩子,出来二十年了吧?”
“二十一年两个月了。”
“精确!孩子,岁月未抹平你心中的创伤,仇恨像毒素般依然存留在你的血液中。想回去看看吗?那山,那水,那明月。”
“只怕今生无缘归故里了。”丁之光平淡的语气里显得无可奈何,“我们都是没有祖国的弃儿。”
“不是无缘,是不敢!你手上的血迹干了吗?那可是两条人命哪。”裕光吉的眼中闪着讥讽的光线,与他和蔼的面容形成反差。
“难道你是想让我去冒这个险?爸爸,你是在激我。”丁之光喝光碗里的米粥,把碗推向一旁。他太了解自己的岳父了,岳父的心中一定酝酿谋划好了一项重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一定与中国有关系,而执行这项计划的人很有可能便是自己了。知识分子出身的岳父有着独特的思维方式与处事方式。在商界,有人称自己的岳父是“智多星”,也有人称之为“巨奸无比”,而丁之光对岳父的才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已预测到我将梦游故里?”
“我没有巫师的神功。”裕光吉微笑着予以否认。事实上,丁之光即使没有这个“梦游”,裕光吉也能诱发丁之光产生思念故乡的感情。人老了,谁不想叶落归根?尽管他从来都自称是土生土长的傣族人,尽管他把脚下的这块土地从思想上、感情上、语言上、行动上、习惯上都称之为“祖国”,而且他早已与这里的乡土风情社会生活融为一体,就像血溶进水里,分不出彼此了。多年来,没有任何人,包括宪警机构与社会团体,对他的身份乃至国籍产生过丝毫怀疑。然而又有谁知道他裕光吉在更深夜静即将入寝之际,总要倚在窗前,在心里默默吟几句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或张籍那首《寄西峰僧》:“松暗水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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