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2/4页)

在敦煌。这是两个优劣互现的城市。因此,他经常在它们之间往返。他的工作、生活和爱情的终点站,也一直在两地之间游移,很难取舍。当然我也讲了自己。我们像一对老朋友那样对酌,倾心交谈。

长途客车真是一种奇特的载体。它似乎充分开放又极度封闭。似乎任何人都可以作为交流对象,又可以对任何人都置之不理。它似乎有一道通往无数可能的门但事实上始终平淡无奇。它似乎可以成为生活的一个重要节点但又总是证明是一次没有多大意义的链接。奇遇,艳遇和险遇,在媒体报道和小说、影视中常常见到,但实际发生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人与人在这里聚集、拥挤在一起,也许还说了不少话,看清了一张脸,但分手之后就迅速淡忘。这其实跟被运输的货物差不多。它们被层层包装,隐去了真面目,然后运输,装卸,分送,最后被分别送达用户。它们虽然曾经被堆集如山,像一次大型*,但事实上到最后谁也没有认识谁。

但他是个例外。他主动推倒了彼此的隔绝,走出厚重的包装,坦然地将自己打开。也许每一次旅行都这样,出自天性。但是他对于我和“我们”而言,具有颠覆凡俗的意义。

他走远了。他出站并没有朝这边张望。但是,我知道今夜他将投宿柳园。因此火车开动了好久,枊园这个小站还在我身后闪烁,像一颗星星,照耀着我走向下一站。

。。

一个人在高速公路上行走

深秋的早晨,有轻雾,零星小雨。高速公路在天底下优美地延伸,像一匹长度无穷的丝绸徐徐展开,有丝绸的光泽,丝绸的质感。这时,我从车窗玻璃看出去,前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行走。这个打着雨伞赶路的人,一个碍眼的灰色小点,现在成为“丝绸”上的瑕疵 。

我踩了一下刹车,把速度降下来。快接近的时候,我才看清这是个女人,背上还背了小孩。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我看清了她的脸,我们甚至还对视了一下。她应该是25 岁上下,但模样像是已经30 出头,清瘦,表情漠然。孩子好象正在睡觉,看不清是男是女。

高速公路是专门为城市而修的。它连接的是城市。大大小小的城市像一串大大小小的瓜,结在路的两边。路两边还有铁栅栏或铁丝网,像是森严的国界,将外面的世界隔离。所以在司机眼里,单调枯燥莫过于在高速公路上开车。一个高度封闭的空间里,前方永远只有车流和路标,广袤的原野,连片的村庄都被虚化,省略,成为大片的空白。尤其是今天,我独自上路,前面的路程还有一百余公里,于是一个行人的闯入,打破平静,平添生动。有关的想像,成为我的自娱自乐。

她是从哪里进来的?是从盗贼剪开的缺口吗?她为什么要在高速公路上行走?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她不可能给我提供更多的信息。但就是这一瞥,已足以支撑我的想像,由此将她的生活还原。她当然是一个农民,大约初中毕业。家肯定就住在高速公路旁边而远离那条老公路。说不定我现在正从昔日她家的菜园、林地,甚至从她家的小院碾过。丈夫应该在外打工,在现今已成空巢的乡村,上有老下有小,她必须独立支撑起一个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必须亲历亲为。下雨,也不能阻止她的出门。天雨路滑,她就翻越了栅栏,或者是从已经剪开的缺口进来,沿高速公路走向前方某个城镇,可能是罗江,也许是更远的德阳。古人云,衣食足,礼义兴。而今是衣食足,车市兴。因为有无汽车,已经是一道贫富分界线。穷怕了又死要面子的中国人,除非太精明,认为买车不如租车,私车不如公交;或者有开车恐惧症,否则都会拚命挤进有车族。无车丢面子,车档次不够也丢面子。买车,买更好的车,于是成为许多人奋斗的动力。过去讲阶级斗争,阶级是由土地、金钱划分的。现在是车轮。车轮之锋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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