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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字頭條上刊登的正是他父親出事的新聞。

他本人胖了許多,叫銘心認不出來,於思滿面,只有一雙眼睛,仍然不馴,使銘心輕輕呼喚:「元聲。」

她朝他走去,腳下踢到一隻空酒瓶,這才發覺地上四處滾動的也是酒瓶。

這個真是卓元聲嗎。

從前他也愛喝香檳,但克魯格香檳不是酒,那是豪華的享受,廉價的啤酒才叫害人的酒精。

「我去過你工作地點。」

「我被辭退了。」

「我一直在找你們。」

「我知道。」

「你為甚麼不現身?」

「你看我現在的樣子。」

「我不在乎。」

元聲低頭看自己凸出來的腹部,「我在乎。」

銘心想去開窗。

「不不,」元聲說:「我怕光。」他頹然坐在床沿。

銘心一貫不去理他,自顧自撥起窗簾一角,把窗推開少許,立刻有一股新鮮空氣吹進,銘心深呼吸。

「來,」她說:「我幫你收拾一下。」

「不用,下星期交不出租,就得搬走。」

銘心十分鎮定,「活著要有活著的樣子,今天是今天。」

「銘心,」元聲納罕地看著她,「你無窮的生命活力從何而來。」

「因為只得我會照顧我,自幼獨立已成習慣,不以為苦。」

「元聲的聲音越來越低,「……不在了。」

銘心再走近點。

「元宗已經不在。」

「我知道。」

「當時我不在他身邊,元心沒有聯絡到我。」

「他可有吃苦?」銘心的聲音顫抖。

「沒有,醫生不住替他注射,他清晰的說:不用維生儀器,讓他自然迅速離開這世界。」

銘心淚水冒起,別轉頭去。

「他交待要把那張畫交到你手上。」

「他還說甚麽?」

「『生命善待我』。」

「甚麽?」

「他無怨言,他認為他一生都可以自由自在創作,不必為生活擔憂,實在幸運。」

銘心深深為他的樂觀感動。

「他去後不久,父親的生意崩潰。」

「我在報上讀到。」

「真快,原來那所謂萬年根基不過是竹枝棚架,瞬息間忽喇喇傾倒。」

銘心蹲到他面前,「振作點。」

卓元聲伸手撫摸銘心的面頰,「你真是個安琪兒。」他替她抹去淚水。

「你與元心見過面?」

「只一次,她自己也有煩惱,獨身,拖著個孩子,工作也忙。」

「不,她很好,幼兒極之可愛,又有體貼的男朋友,工作也上軌道。」

「銘心銘心!自你雙眼看出去,世上沒有壞人壞事,難怪元宗對你鍾情。」

銘心心上刺痛,當日實在太意氣用事。

「但他沒有留住你,失去健康的他沒有能力那樣做。」

銘心走到窗前,背著卓元聲,肩膀有點萎縮,忽然之間,她又挺直腰,拉開了窗簾,讓陽光射進來。

卓元聲生氣:「夏銘心,你以為你是誰,胡亂闖進來侵犯別人的意願……」

銘心把他拉起來,推進衛生間,「你給我自頂至踵好好洗刷,不然我會幫你做。」

她關上浴室門。

公寓已經亂得不是一個人可以清理,她想撥電話找清潔公司,發覺電話線已經切斷。

她只得用自備手提電話。

這時,她聽見有人敲門。

是適才的管理員來追討欠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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