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4页)

人的前胸上,再慌忙脚手地用手去帮人家擦,边擦边说对不起,女人离去后他就笑得前仰后合,像赚了多大的好处。那天他听到三月说了那句话,立即扯起喉咙唱开了:“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坑多路不平,河里鱼多水不清,幺妹郎多花了心。”三月知道坏事了,很忧伤。但她什么也没说,眼睛潮乎乎的,又摘下一只豌豆荚,想吹曲儿又没吹。

在我的心目中,三月和她的姐姐,都像梨花一样洁白,河水一样清亮,为什么要把荡妇的坏名声栽到她们头上?她们跟普通乡下人不同的,是不愿自甘卑贱。她们追求美。美是平等的,可是,在人们的眼里,美也有贵妃和贫妇之分。

其实三月说得一点也不错,人如果没有身体,就无法感受幸福。

不能感受幸福的人,就只能像苗青和成米那样,争吵不休;也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忙忙碌碌的,几乎什么也不为,就为了把一生的光阴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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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谷(1)

妈坟边的这个堰塘,不知是哪朝哪代挖成的,听爸说,他小时候逃荒来到这里,堰塘就已经挖成了,据卫老婆婆说,她还在娘家当姑娘时,就常常听说望古楼的人习惯把死者放进这口堰塘里水葬。卫老婆婆的话不可信,从古至今,望古楼没有水葬的风俗。但这一带的确有一段不吃鱼的历史,哪怕在最艰难的岁月里,树皮草根吃尽,鱼死在田里,死在干裂的堰塘里,也没人捡来吃。这似乎又为卫老婆婆的话提供了佐证。不过这已经不关紧要了,现在大家都吃鱼了,早些时候,广汉还把几斤重的活鱼扔进锅里去煮呢!我只是想,这口堰塘究竟有多大的年龄呢?看来至少有一百岁吧,说不定是两百岁、三百岁,甚至跟望古楼一样古老。

十多年前,堰塘干过一次水,从淤泥里掏出的龟,一只重达数公斤,背壳上长满了青苔。五丈抱了一只去县城里卖,被一个文物专家发现,当即掏出五十元买去,经鉴定,说那只龟至少有两百岁。五丈家的败落,就是从卖那只龟开始的,村里人说,那是一只镇山龟,几百年来,保佑着望古楼的平安,五丈却将其卖到那么远的地方,文物专家又将其运到重庆,放到长江里,它成了背井离乡的流浪汉,对那片生活了两百年的土地,不存在任何义务了,但是,它因寂寞和怀念造成的痛苦,是可以想象的。它不能不恨将它流放他乡的人。那些高寿的生物,都身怀异秉,不可理喻的神秘力量,使它们能够轻松自如地惩戒和褒扬。自从卖掉大龟之后,五丈家就败落了。这种败落并非灾难的突然降临,而是败落的命运点点滴滴浸入到他们的血脉里,使血浆稀释,流速减慢,整个家族不仅没有了先前的霸气,还呈现出萎顿的景观,就像一直被人看好的庄稼,应该扬花结实的时候,却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水分。

一般说来,挖堰塘是为了蓄水灌田,可是,堰塘下面只有零星的水田,村里大半水田都在堰塘之上,那么,它就是专供望古楼人洗衣喂牛的了。事实的确如此,从我记事那天起,堰塘的四周就回响着捣衣声,暮霞流泻的时候,耕牛成群结队从村里走来,站在水边喷几个粗粗的响鼻,就一阵豪饮。整个夏季,从早到晚,塘里都是滚水的小孩,搅起底层的积垢,直往眼睛嘴巴鼻子里灌,可他们全不在乎,直到某个孩子的家长跑来,抱走了放在塘边刺笼里的衣裤,吵闹声才停歇下来,一个接一个地光着屁股上岸。望古楼出生的人,不论男女,都会游泳,全仰仗这个堰塘的培育。山下虽然有一条大河,只有赶场天才从河边经过,通常情况下,山上的人是不愿意下河的。我常常想,要是没有这口堰塘,望古楼一定会少去许多灵性。我甚至觉得,要是没有这口堰塘,望古楼人的过去和未来都会是另一个样子。

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这口堰塘了。村里人都嫌它脏,再不来这里洗衣,而是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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