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2/5页)

谷大呼小叫说鱼被毒死的时候,长寿第一个跑了来,接着是五丈家的,接着是干娘,当一半的村里人都拥到塘边之后,我才超过卫老婆婆跑了来。我不能第一个跑来,也不能最后一个跑来,第一和最后,都会引起人的怀疑,这个我懂。

成谷在拍脚打掌地叫骂,小夭坐在茅棚边流泪。她说她知道会出事,连日来,她尽是做坏梦,老天爷是在提示她,家里迟早会出事,可她就是没预料到有人会在鱼塘里下毒手。老头子扑倒在岸边的草丛里,哭得接不上气了。草丛里到处都是狗屎,他被狗屎埋了才好呢!又不是你的鱼,你有伤心的资格吗?而且他边哭还边咒我呢,说谁下的毒手,谁不得好死。被狗屎埋了,那才是真的不得好死。卫老婆婆也在哭。她哭我无所谓,人死了她哭,狗死了猫死了她也哭,她哭不是为鱼伤心,也不是为小夭和成谷伤心,哭只是她的习惯。

见公跟着成谷在骂,好像鱼塘里有他一半的股份。他的愤怒不是真的。这世上根本就找不出真心的人。大家都是做样子,哪种样子招人喜欢,就做哪种样子。不是吗,连干娘也在抹眼睛呢!她的眼圈和嘴巴上始终带着锅灰,她是在使力把锅灰擦掉,把眼睛抹红,做出哭的假相。看来我也得哭才行,不管怎么说,我是成米的婆娘,成谷是成米的哥,小夭是成米的嫂,我跟他们沾亲带故,他们遭了灾,我不伤一下心说不过去。

于是我哭了,“是哪个断子绝孙的做出这号缺德事哟!”我边哭边说。我是成心让这话叫小夭听到的,她的确听到了,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社长大秋来了。许多人给大秋让路。大秋蹲在塘边,抓起一条死鱼,掰开乌黑的腮看了,又捏了捏鱼的肚子,“这确实是故意放毒。”大秋说。

“狗日的!”五丈说。

五丈真不是人。他完全没有了拆房时的豪气。他忘记了拆房的时候,是成谷去找来了干部,叫他乖乖地把房修好了。分家之后,五丈就跟成谷消除了积怨,原因是成谷修房时找他帮了忙,还找他兄弟帮了忙。这证明五丈原来不过是贱货,是条狗。七丈的儿子死去后,五丈没帮助七丈讨到说法,他们兄弟就小看他了,再不对他唯命是从,五丈就更加窝囊,成谷家发了财,他就巴不得去舔屁眼。真不是人。遇到这种事,你即使不暗地里乐,也不该骂我“狗日的”。

“大秋,你得给我做主。”老头子被大秋从狗屎堆里拉了起来,他就对大秋说。

“你放心山坡叔。”

“我该咋办呢?”成谷说。

这时候成米来了。这个瘟君,他是村里最后一个来塘边的。这不好,我说过,这容易引起怀疑。虽然我下手的时候成米一无所知,万一他被怀疑了,就很可能把我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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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青(续)(2)

大秋抓住成米:“成米,你读的书多,书里讲过这号事没有?”

“比这复杂的事多着呢。”成米说。

“你帮我出个点子,看怎样才能挖出凶手。”大秋说。

接着他又补充:“这是你哥家的鱼,你不能坐视不管,我知道你有办法。”

一个无用的男人好像成了最重要的人了。他不知道大秋扔下的是钓饵,是诱他上当。他果然上当了。按他平时的风格,就会说:“我哪知道呢。”可这时候他上当了,听了一句奉承话他就上当了。他说:“抓一条起来,其余的一个不要动。把抓起来的那条鱼剖开,弄清楚下的是什么毒,再挨家挨户搜去,看哪一家有那东西。”

这办法很笨,我一点也不怕。他还总认为自己聪明呢。我下的是特殊的毒,专门从乡场上买来的,一次性就用完了,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大秋也觉得这办法笨,大秋说,万一是普通的农药,家家户户都有,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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