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大西北选取的这一意象你只有在大悟大彻之后才能感觉到她的真缔。梨花是白的,白得素洁,白得透亮,白得使人心悸。在黄河岸畔的循化,我曾见那梨园花季雪涛翻滚花团涌簇的壮观情景。想不到几年之后,再一次受到同样强烈感官刺激的地方竟然是在砾石沙漠之中的冷湖!
冷湖,这个在青海工业建设乃至全国石油开发建设中都占有过重要地位的新兴城镇,曾经给我留下那么多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听新近从那里回来的复华说,她现在凋零了。一片残砖断墙,只剩下两棵能唱出几个绿色音符的杨树了……说着,那眼圈就红了。我能理解他此时的感情。我去过那里,知道建设者为能使她在荒漠中站起,曾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和代价!
就在那次青海省第三次报告文学笔会在冷湖石油局举办时,我参加了。此前的1982年,省作协也曾组织过一个作家赴柴达木参观访问团,我和蒋兆中在赵亦吾老师的率领下,也曾取道都兰、格尔木、察尔汗盐湖而至冷湖、花土沟、茫崖。去了这么多的地方,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我不能不说是石油。当气喘吁吁爬上油沙山,当豪情满怀攀上4000米钻井平台,当茫崖夜归从高处远观璀灿如簪的花土沟,当默然矗立于油田烈士碑下,我的一颗心总是要怦然而动,一腔热血也要像狮子园、油泉子地下的油一样,要夺路喷发了!
笔会的同行们离开冷湖要到更西更远的花土沟去了。我留了下来。我实在不忍再一次重睹那尕斯库勒的烈士碑了——我为她写下的诗句至今还极其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心灵:
不可逾越的燥土。
不可逾越的炽火。
有人倒下了
生命之壶再也流不出
一滴;
有人失踪了
殒灭于这棕黄的海底。
只有勘探者的姓名
留下了,和石油一起
芬芳于共和国的历史……
我终于没有重返西部油田。然而在冷湖的这几天里,我的心灵却再一次受到了更大的撞击。那是一个多云的傍晚,和参加笔会的省委组织部的吴江、《青海日报》的邢秀玲在柏油路上散步,不知怎么就走进了烈士陵园。一个又一个的坟冢在我眼前连成一片,一如浩瀚大漠里缩小的沙丘。我们的脚步不知怎么就放轻了。是的,我们不能惊醒他们。他们刚刚从牛郎织女湖打了测线回来,他们刚刚从油泉子勘探工地回来,他们刚刚从夜班的采油树旁回来,他们刚刚从跑了长途的汽车驾驶楼里回来……他们的眼睛熬红了,多么地需要长睡一觉啊!我们就这样默默无语地从他们身旁走过,从大大小小的石碑上相识着新的朋友:江苏的老李,安徽的小王,四川的赵工,山东的大张……清明才过去一些日子,各个坟前的花圈经日晒雨淋,早已失去了红黄粉绿的色彩,变成了白花花一片,在我的眼前幻化成黄河边上那素洁亮丽的梨花了。浑浑殇殇的“长河”永远会流下去的,只是那“落日”被河源上的众多开拓者鲜血所染,变得更红更红了。
3
重新检点我所写下的文字,重新梳理我的感情脉络,我惊异地发现,我的生命之泉和冷湖竟然贴得这样近。也许在生命开始的那一刻,就与她的存在结下了不解之缘吧!小时候,刚刚解放,北京大街上的汽车有的还背着个粪桶样的锅炉,“呼呼呼”地喷吐着白汽;困难时期,公共汽车顶上鼓起个大气包,说是缺油,只好烧天然气……在操场上听来京的王进喜作报告,才知道了石油是一个国家工业血脉的道理。也许就在那一刻,已为严重缺油的国家脉管输进大量血液的冷湖油田,便如一把无形的刻刀,在我体内某一段的基因链上划下了深刻的一刀。
我永远无法否认,我是一名地质队员。我和冷湖一样同属于那片灼热的砾石和沙丘,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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