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5页)
马特,他姓氏的贵族标志使他摆上了某些绅士和上流社会的架势,这人主要是个耍笔杆子的人,一个笔下无情、叫人害怕的文人。配备了一副像照相机似的精确迅速的眼光搜集种种形象、态度和举止;还天赋有猎狗嗅觉似的透彻观察力,天生小说家的感觉力;他从早到晚积累职业所需材料。靠着对外形的清晰印象和内幕的本能直觉,有了这两种十分朴实的感觉,就能在他的著作里看不到一点心理分析作家常有的蓄意安排,而是从人类生活片段里提炼出来的气氛,来自生活本身的声、色、面貌和活力。
他每一本小说的出版都引起社会上的一阵骚动,猜想,既有高兴的也有恼火的,因为人们总以为从中看出了某些几乎被撕破了假面具的人,而且每当他走过一处沙龙就会留下一道痕迹。他还发表了一大本内心回忆录,其中对他许多熟识的男男女女作了完全没有恶意的勾画,可是那种精确直率,使他们十分怨恨。有人为他取了个外号叫“熟人怕”。
他的内心像个谜,又从不动情,传说他过去曾热恋过一个使他伤心的女人,还说从此他就在别的女人身上搞报复。
马西瓦和他最能相互了解,尽管这位音乐家的天性十分不同,更开朗、更暴露,也许遭受过的折磨较少,可是明显地更敏感。他获得过两次巨大的成功:一次是一个首先在布鲁塞尔、后在巴黎上演的作品,在巴黎的喜剧歌剧院里受到了热烈欢迎;后来第二个作品一脱稿就被大歌剧院接受演出了,并且被看作是一个超凡出众天才来临的先兆,可是他就此停笔不动,犯了许多当代的艺术家所爱犯的那种早熟的麻痹症。这些人不像他们的先辈那样于光荣中衰志,却是在如花盛开的年纪就处于才尽的威胁之中。拉马特说过:“今天在法国只有流产了的伟人。”
马西瓦这阵子好像十分钟情于德·比尔娜夫人,圈子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当他用一种倾倒的神气吻她的手时,所有的眼睛都转过来朝着他。
他问道:
“我们是不是晚了?”
她回答说:
“没有,我们还在等德·格拉维男爵和伯拉加奈侯爵夫人。”
“啊!真有幸,这位侯爵夫人要来!那么我们今晚就有音乐听了!”
“希望如此。”
两位更晚到的来了。因为侯爵夫人是位丰腴的太太,她的个儿就嫌矮了点儿。她祖籍意大利,急性子,深色眼睛,深色睫毛和眉毛,连头发也是深色的,而且如此之密又到处蔓伸,把额头都压上了,快遮到了眼睛,她被誉为“具有整个上流社会妇女中最出众的嗓子”。
那位男爵是个循规蹈矩的男人,凹胸脯、大脑袋,只有双手抱着大提琴才能算够了个儿,是个十足的音乐迷,他只到推崇音乐的人家去。
到吃饭的时候了,德·比尔娜夫人挽着安德烈·玛里奥的胳膊,先让她的宾客们走过去。等到他们成了客厅里最后两位,正准备走的时候,她用她的黑眼仁迅速向他斜斜瞟视了一眼。从这一眼里,他相信自己观察到了一个更复杂、更爱探索的妇人的心思,这是那些漂亮的太太们在她们的餐桌上首次接待任何男客时,一般不会去找的麻烦。
这顿饭吃得有点儿郁抑单调。拉马特神经不宁,像对谁都抱着敌意,但绝没有和谁公开对立,因为他坚持要表现得有教养;但是抱了这种几乎难以觉察的恶劣心情,致使聊天的劲儿凉了下来。心神集中的马西瓦则吃得很少,不时偷偷地观察房子的女主人,她像是在什么别的地方而不是在自己家里。答话时心不在焉地笑笑,接着立刻就凝神思索,她该是在想什么不太要紧的事,可是今天晚上它比她的朋友们还要使她惦着些,虽然她为照顾侯爵夫人和玛里奥花了必要的心力而且十分充分;可是她这样做是责任在身,是按习惯,而显然心不在焉,简直神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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