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2/5页)

一个吻就足以使她感到心醉神迷。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灵魂里、心里和肉体里都只有他,她陶醉得像一个初次饮酒的青少年。他躺在她的怀里入睡,他醒着任她抚摸,她则尽情敞怀地纵身相就。他惊喜忘形地品味这种毫无保留的献身,他的感受以为这是在爱的源头,于是用自然的双唇痛饮爱情。

然而他仍然在伤心,处在一种消沉恒在的幻灭心情里。他的小情妇使他喜欢,但是他失去了另外那位。当他在草地里、在卢瓦恩河边散步时,他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放不开这份烦恼呢?”一想起巴黎,他就觉得心中烦躁得无法忍受,他就回家,免得一个人孤单。

于是他躺到吊床里晃晃摇摇,而伊丽莎白则坐在一张折椅上朗读。就在听着她读,看着她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在黄昏时,在他那位女朋友沙龙里单独陪着她谈话的时刻。于是一阵可恨的想笑心情润湿了他的眼帘;一阵焦心炙肺的悔恨叫他揪心,使他不断感到想立刻走开,回巴黎去的难忘愿望。要不就从此浪迹天涯。

看到他阴沉忧郁,伊丽莎白问他道:

“您是不是难过?我看到您眼睛里有眼泪。”

他回答说:

“亲亲我,小姑娘,你不会懂的。”

她心情不宁地吻了他,一面感到有些什么她毫不知情的悲剧。可是在她的抚受下,他得到了点儿宽解,心里想:“唉!要是有个二者得兼的女人,她既有这个的爱又有另一个的妩媚!为什么总找不到梦中人,总只能碰到些大致差不多的呢?”

他再也听不见她在谈什么,只在单调的声音催眠里无止无休地遐想那位他离弃了的情妇,她曾使他着迷、使他倾心、使他被征服的种种。他在回忆的索绕之下,她的幻像仿佛一个幽灵的形貌总对他缠绕不清,他对自己说:“难道我是个遭到了诅咒的人,永世不能摆脱她?”

他开始作远程步行,在树丛里游荡,暗自希望能在那儿让这个幽灵迷失在一个溪谷里,在一块岩石后面,在一片灌木林里都行,就像想要摆脱一头不忍动手杀死的忠实畜生,把它带得远远地试图设法让它迷路。

有一天,在作完了这种散步以后,他回到了那片到处是山毛榉树的地方。现在这儿是一片阴森森近似黑色的树林叶丛密得难以通过。他从那些巍峨的穹顶下走进去,林子里又润湿又幽静。但可惜阳光下由初展的嫩叶组成的轻盈绿雾已经逝去;于是他沿着一条窄窄的小径往前走,在两棵交缠的树前惊愕地站住了。

即使在他最热烈最惊心动魄的爱情生活中,也不曾有过这样叫他触目惊心的景象:一棵粗壮的山毛榉树紧紧箍住了一棵细长的橡树。

那棵山毛榉像一个体型粗壮而痛苦绝望的情郎,用两根粗壮骇人的树枝,像胳膊似的将橡树的主干搂在了怀里。橡树在拥抱的扶持下,将它纤细光滑笔直的身材傲然地一直伸向蓝天,远远高出了它的凌辱者。然而它虽然逃向了太空、虽然傲岸地遁脱了凌辱,但在它的腰部有两个久已愈合的伤槽,这是无法抗拒的山毛榉的粗枝在它的皮上凿出来的。这些闭合了的伤口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共同生长,树汁交流,在被凌辱的树里也流着欺凌者的血。而且一直升到了树梢。

玛里奥坐下来,长久地端详这两棵树。它们在他苦恼的心灵里成了卓越而令人惊心的象徵,它们是两个伫立不动的斗士,向路人叙述它们永恒的爱情故事。

他重新又上了路,变得更伤心,走着走着,慢慢地垂着眼睛,忽然看到了在草下面一张沾满了泥泞和淋过雨的旧电报,肯定是哪个散步的人扔下或者丢失了的。在他脚下躺着的这张蓝纸带给那颗心的是甜还是苦呢?

他不禁去拾起来,又好奇又厌恶地用手指把它展开。还可以大致读出来:“请您来……我……四点钟。”名字已经被路上的潮湿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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