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4/4页)
身穿松垂的沙丽长裙、长发及腰的女人的脸。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动时,水明听见了悦耳的泉水的流淌声。
为什么这母亲的脸不停地变?迷蒙和惊恐中,他回头去看父亲,只见低着头在他后面走的木匠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水明再转回头去看天上那个会变脸的女人,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和天一样大的巨人。那个巨人又向他招手了。“孩子,你怎么不过来?我知道你所有的孤独和寂寞,我好想摸摸你的手和脸,你快过来呀!”
水明感到脚下烫人的沙漠瞬间变得舒适而温暖,不再烫脚了,像极了小时候给他喂奶的那些村妇们温暖又松软的怀抱。他笑了,感觉自己像是那个掉在岸上裂缝里的小鱼被扔回了大海。
他再次扭头去看身后的父亲,发现他不见了。
他一个人开始使劲地跑,奋力向着那个在沙漠里向他招手和呼唤他的女人,那个既远又近的母亲跑去。。。。
收音机里的歌还在唱,随着那节奏,水明还在不停地向前跑。屋外的夜空里,洇红的月亮升上来了,落在隔壁人家的屋顶上,像飘浮在深蓝色海面上的一个大橘子。
那个夏天结束时水明离开了天水坞。
他留给父亲一封信,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并恳求他找个女人结婚,安心过日子。
木匠看完儿子留下的字,心里并没有太难过。他早年在外面做木工时见过一些世面,知道儿子在学校读了那么多书之后,心里必定装着比天水坞更大的地方。自从听了清明老人说过水明这一生必定会经历与大多数人不同的生活,他其实就知道了儿子的走是早晚的事。水明走后的那个晚上,他独自喝了不少酒,先是没搂住掉了不少眼泪,突然又哑着嗓子笑起来。可那笑声听起来像是另一种哭法。村长经过他家门前,停住了脚,听着里面哭和笑的声音,心里奇怪怎么老实安分的木匠怎么变了个人。
水明临走前也给李重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我要去找泰戈尔诗里的那个世界了。因为我相信他说的:只有当我们爱它时,我们才活在这个世界。我只想那样活着。我不想当一条岸上的鱼,我要去找水。你知道我是对的,你肯定知道的,对吗?
男孩儿最后说,那天他来找李重想问的一句泰戈尔的诗句,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那诗句是:我们读错了这个世界,却怪它欺骗了我们。
他说他是在杨树林里散步时悟出了答案的:对这个世界读法的不同就在低头看和抬头看之间,就在把风只听成是风,还是也能听出音乐之间,就在心里有没有一个海市蜃楼之间。
那个夏天结束时,水明满十八岁了。
孤独的牧羊人——退休教师李东光
六十二岁的退休教师李东光住在天水坞村最东边的个小农舍里。农舍远看像个孤岛;和其它村民的房子相隔有几十米远,东面、北面和南面都紧靠着大片的农田,换个角度看又象只停在海湾里的船。李东光始终不知道当年他父亲为什么要把房子盖在这里,不和别人挨着;不过这倒很随了他的意,尤其是他要在这里过完他退休后的余生。
五年前,李东光从教了三十多年书的乔县中学退休后,独自回到他出生的天水坞老家定居。回来后,他每天的生活内容简单而规律:除了看书,给他教过的学生写回信,再就是在院子里种点菜,养几只鸡。每天下午他必要出去散一次步,但很少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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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近来,他花时间最多的则是坐在书房里的一个大木椅里,长久地望着窗外的景物,同时思索着一生里积累的那些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