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2/5页)
两人的会面稍多了起来。却也不过是一年三四次。
聘娘是个好女人,在她的平淡下,这十年下来,耿苍怀心中的疤也渐渐脱落了。时间真可以改变很多,有时他自扪心口,才惊觉心口甚至已平滑如初。只是在某些深切的夜,耿苍怀才会想起心口那几乎不再被注意的弯月形的伤口,印证着曾有一点锯齿形的爱割切在那里。
顺着城西的辅德巷一直走到深处便是聘娘的家了。那是一个普通小楼,门前有株大榆树。
耿苍怀在榆树下叩门,丫环伴姐儿来开的门。
这么多年了,伴姐儿已认得他就是这里的耿舅爷。耿苍怀又拍拍小六儿的衣服,去去尘土才带他上了楼。
风尘日久,当年的情怀留给耿苍怀的,只是每次见聘娘之前都忍不住整整衣冠的动作。
这是一个平常的住家。楼上简扑干净,西窗开着,为了透光,此外楼头一室空荡。楼上房间正中摆了个绣架,这是聘娘每日的工课,她以此弥补家用。
聘娘不在,绣架上绷了一副淡黄的绢,上面勾描的有字迹,已用黑线绣出了大半。其间笔迹勾转如意,足见绣工的高妙。耿苍怀看去,却是首七律,原来是自己旧年在中州时寄与聘娘的一首旧作。
诗不太好,只算一时感叹,字体却还是自己的字:
百尺楼台大好春,容华如谢雨如盆。
几耕阡陌恒无获,历经风雪略识荆。
回首苍茫无旧路,仰笑云无渺前尘。
我为成名卿为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字迹横竖耸乱,耿苍怀看了一眼,不由自惭——觉得那绣工远比自己字迹要强过百倍,用来绣自己的字真是未免太糟蹋了。
这时却听身后步履细碎,一回头,聘娘已走了上来。她中等身材,装束极淡。容长的脸儿,青眉素面,眼角也细细有些皱纹了。
每次见到她,耿苍怀都有一种欣喜的感觉,总觉得她依旧清爽如故。他却不知道,聘娘始终能这么清洁淡素,没有于夫死孀居后神容散乱,实在也为耿苍怀还在之故。她自觉此生颇愧负于耿苍怀,心中自有她的一番意思在——想我这一生可能已无任何方式可以回报你于万一,可以做的也只是让你不至后悔于当年对我的青目吧。
这在她也许是无奈后的坚持,但她并不知道——在耿苍怀心里,也等于有人给了他一个爱一个人以一生的机会,让他于世俗利欲、纷扰万相中始终有一份可以洗心相对、不改初衷的初欢。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也许这就是他忘不了聘娘的原因。她是他的超拔与救赎。
两人见面总是淡淡的。聘娘话不多,耿苍怀也从来不用尘俗繁杂来烦扰她。只见聘娘轻轻扯过小六儿,笑道:“这孩子好机灵的,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耿苍怀答道:“他父亲是我结义兄弟,名叫许敬和,如今全家已为刺秦一案而死。我把他从天牢里救了出来,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他。想来你会好好待他的。他年纪太小,和我行走江湖大是不便。我想把他寄养在你在这儿,只有你这里我最放心。这孩子很有灵性儿,我打算把一身功夫都传给他,但毕竟不能让他这么小就行走风尘。放在你这儿,该读的书也就可以读几年,最好多认识几个字,不至于象我这样粗陋无识。就只是这孩子干连甚大,只怕还有人在察访,你万万不可和人提起他的来历。”
聘娘只微微一笑:“好。”
然后轻轻一叹:“不提难道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耿苍怀一笑道:“不错,这世上怕还没人知道我在芜湖还有一个于交好友,更不会有人想到我会把一个小钦犯藏到这里来。”
他生性严谨,这一句话也就算是玩笑了。
聘娘却在看着耿苍怀,没有说话,唇角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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