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3/4页)
野花的小径通往车站,几声凄然的汽笛就是这里的音乐,悠扬地在晚霞中回荡。令人神怡心旷的傍晚的小风拂肩而过,熏衣草的馨香从远处弥漫过来,蔷薇花、草莓以及一丛丛灌木,把这郊外显得荒凉的旅店掩映得色彩纷呈。 几丛低矮的绿色藩篱随便一围,就是一个小公园。我坐在无人打扰的石凳上,披一件外衣,仿佛在等待什么人,其实我无人可等。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孤寂,我的身体内部,正享受着虚构的快乐光阴。 在这种地方,我忽然产生了给什么人写信的愿望。 于是,我回到旅店,坐在还算洁净的床上,就把随身带来的信纸铺展在膝盖上,下边垫上一本书。 可是写给谁呢?我首先想到了禾。我们还从未写过信,我非常想在这人为的分别中,给她写一封信,用我的心灵绘制一幅图画,她一定会把这信当成我灵魂中最美好、最温暖的风景来读。我想象她斜倚在她的大床上,纤弱的身体弯曲着,像一匹光滑柔软的丝绸布料,被随意地丢在床上。她捧着我的信一定又惊又喜,她抚摸着我的每一个字,如同抚摸我的眼睛那么仔细。 我发现,这个时候,我非常地想念她。 接下来,我给T写了一封信。我在信中激烈地控诉了他多年来如何如何待我不好,我是多么地恨他,多么地与他不共戴天!我不想再见到他,永远不要再见到他!可是,在信的结尾处,我又自相矛盾地说,以后有机会也许我可以再见他。但我知道,我见他,只是想让他由于对我的肉体的欲望而痛苦,我喜欢看见他备受折磨的样子。
十三:阴阳洞(2)
写信带给我极大的愉快,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一种离群索居、孑然独处更加充实的了。所有的遥远的愁绪抑或甜蜜,都近在咫尺,伸手可及。而当你真实地在人群里的时候,你却并不一定能感觉到那些。 写完信,我松了一口气,仿佛我专程就是为了写这两封信而来这里的。 第二天,我到附近的邮局把信寄出去,便无聊起来。又胡乱地在几处风景点转悠了两天,就开始有点想家了。 这天清晨,我正欲收拾行装,然后结账回家,忽然,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我预感,这敲门声决不是服务员,因为那敲门声里含有一种模糊的犹疑、探询和渴望,那声音仿佛是一阵熟悉的心跳,即使隔着门板,我也能捕捉到那心跳似曾相识,就在几天之前它还在我的胸口处停留过。 我一下子冲过去,哗啦一声打开房门。 果然,是T站立在门外,一副孤零零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见到他我并没有感到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尽管这预料毫无道理,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我一点也不清楚他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T看到我,盯住我的脸孔,在门外迟疑了几秒钟,叹了口气,就走进房间里来。 T说,“拗拗,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很好。”我说。 他又注视了我一会儿,才把目光从我的脸颊上移开,环视了一下房间,微微皱了皱眉头。 “拗拗,你一个人出来玩,会很危险的,外边的坏人很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他自己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好人似的。 “这不用你操心。”我做出冷漠的态度。 T似乎并不介意我的话,继续说,“以后,你想出来玩,我陪你,你不要再一个人出门了。” 我保持着拒绝关心的疏远的姿态,“这与你无关。” “拗拗,别这样。我今天一清早天还没完全亮,就出来找你。我按照你信封上的邮戳,先找到了这里的邮局,又打听这旅馆,找了两处才找到你。你知道我多么担心!” 我不吭声,任他自说自话。但是,他的表情和真诚,使我心里抵抗他的堡垒慢慢开始松动。 停了一会儿,T说,“拗拗,我想你!” 我继续沉默,眼睛望着别处,做出无动于衷状。 他站立在原地不动,继续一个人径自说下去,“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的语调沉重而缓慢,好像从他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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