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 (第2/4页)
有一弊,厚脸皮扯不到红花草,可田里也没有肥料了。为了补田中的肥料不足,他们又采用了一个英明的绝招:湖洲、堤坡、地头、田塍的草尖儿才钻出头来,就命令人民公社的赵子龙、老黄忠、穆桂英、小罗成们组成的积肥大军,恶狠狠地挖下一层厚厚的泥巴,堆放到田里,无边无际、整整齐齐排列着一列列、一行行圆锥状的土堆,整个田野像个大坟场。那些脸皮厚的婆婆姥姥,童男少女,就连嫩草也扯不到了。原来领导们树反面教员,开斗争会,想以一儆百,但他们哪想到,反面教育变成了正面引导,都向反面教员队伍里辐辏,人人都奔向田间,奔向地头,扯花掘草。实践出真知,聪明的领导者总结出了宝贵的经验,知道“扬汤”不能“止沸”,就立即采取了“釜底抽薪”的策略,大田翻转灌水,湖洲、堤坡,刨光绿草,难道你还能挖回泥巴煮粥喝?这正如,你要到谷仓里去偷谷,如今将谷子连同谷仓一起统统烧掉,看你还能偷什么?
半年来,人民公社的造粪机造出的屎尿,全都灌进了秧田里,可那些秧田里的谷种偏偏烂掉了。长不出秧苗,可稗草长得疯,清明才过,秧田里就长出厚厚的一张毡。公社的智囊们便将计就计,李代桃僵,错把稗草当秧苗,插到大道旁的大田里。“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我们领导们大有陶渊明饮酒的风度。当然时代进步了,他们也比陶渊明变得更聪明。浊醪不堪饮,转而酿醇酒,又另辟些秧田,爆种秧谷。但由于造粪机一时早不出多少粪,爆种秧谷的秧田达到了一级卫生标准,田中茫茫白水一片,小满过了,才长出一根根黄瘦的绣花针,稀稀拉拉,瘦骨嶙嶙。放眼一看,田野黑一块,白一片,黄一块,绿一线;黑的是翻转的犁坯,白的是水浸田,黄的是爆种块块秧苗,绿的是路旁田里插下的稗子。那刨下的带草的泥土,横堆的像垛泥墙,散放的像乱坟堆。整个田野活像个长满了疱疮的癞痢头,又像件经年未洗的疯和尚的百衲衣。结果醇酒饮不成,浊醪也喝不上,英明的领导也只好跌足吞声。
这一年来,公社社员生活也像飞流直下的瀑布,几滚几跌,由高山顶尖上跌落到了深山峡谷中的最低处。年初人民公社成立时,大力宣传的公社的光明前景,“耕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海市蜃楼,虽可望而不可及,但“放开肚皮吃饭”这一点,在短时间里,还是不折不扣地做到了。那时,不管你到那里,只要有张介绍信,在食堂的餐桌旁一坐,就能吃上免费的饭菜。菜虽不好,可那蒸得像铳子儿一样的大米饭,可以让你撑破肚皮吃。经常还开“放开肚皮吃饭”的现场会,不怕撑破肚皮的牯牛汉子,脱颖而出,刷新记录,还能获大奖。
可是好景不长,粮仓空了,怎么办?掌握了唯物辩证法的人民公社的天才领导者们,一切从实际出发,粮食不够,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煮饭尽量多放,铳子饭变成了粥;再不够,就在这年春节前,按人定量,改吃蒸钵饭。大男人每餐十六两秤吃六两米,妇女儿童均减半,饭少远远填不满肚子,于是又改吃一种所谓“双甑饭”,就是饭蒸熟以后,让它冷了,加水再蒸一次,让米充分膨化,因为用甑蒸了两次,故名之曰“双甑饭”。此后定量一减再减,蒸钵里的水一多再多,便蒸成了稀汤粥,下肚饱不了三分钟。大年三十,就只好磨稗子做粑粑。社员们个个都饿得黄皮剐瘦,走路不小心就会被风吹倒。此时此刻,仿佛人人都只有一张嘴,每天二十四小时张张嘴巴都在讲吃,并由此引发开来,闹出了许多笑话。过年的时候,领导开恩,过虎岗人民公社的洪家垸大队洪家垸小队的食堂,从生产队养猪场拖出了一头“三多一少的猪”宰了,让社员们开次荤。所谓“三多一少”,意思是毛多、骨头多,皮上的皱褶多,就是肉太少。一百多人的食堂,七八十斤连皮带骨的肉,大队干部那里要送一点,生产队干部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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