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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纸按着,到了医院血终于止住了,只是留下了一条疤痕。没想到随着年龄的增加,那条疤痕也跟着增加,幸好是在眼角的位置,看上去并不明显。后来,那个杂物间便彻底废置了,只有她一个人有钥匙。她是个节俭的人,平时偶尔剩下来的饭便晒干了收在里面。再后来,开始闹大饥荒了,他们就靠着那点剩干饭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她确实曾经有过一个女儿,算起来那孩子还是丁建国的姐姐,只是生下不久就夭折了。她还曾到庙里请师傅测算过命。师傅说那孩子是女生男命、天生福薄,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尚且好养活一些,只是生在戏子之家,便贱如草芥。倘若能活到三岁,自可福寿双全。她一直对那句“若生在富贵人家,尚且好养活一些”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为人不够成功,才致使她女儿过早离世。幸好后来丁建国和丁建业都是两个男孩子,也就免去了这个顾虑。
丁建业从小就是调皮捣蛋的主儿。结婚以前,她总是叫他幺儿。在她眼里,他始终是她的小精灵调皮鬼。在学校里偶尔捉弄捉弄同学犯点小错,在舞台上演个古灵精怪哗众取宠的小小丑角,就好像所有的小孩子都会这样,始终是无伤大雅的。而她,也只是像所有母亲一样,宠溺他罢了。她记得有一回他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小田鼠放在一个女同学的课桌里,惹得那女同学怕得直逃,仓惶间被课桌勾坏了校服。他被老师问了责,最后她只得赔了人家校服的钱,还点头哈腰地作揖道歉。回家的路上,他向她解释说只是看不惯那女孩子平时的娇气想捉弄她一番罢了,却连累了她。这世上我们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能左右的事情又太少了,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和阅历的增长,会拓宽我们心的尺度。那时候他好像是国一,像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却还在她面前潸然落泪。自那之后,丁建业似乎懂得了她的委屈,对人处事也有了很大收敛。可能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与校园那种中规中矩的氛围格格不入,便早早回了戏班帮忙。他没有读过很多书,不懂得很多道理,所以他做错了事,始终是她这个母亲没有教导好。她说着,眼泪一颗颗从那双干涸凹陷的眼睛里滚下来。
“现在的人生活得太幸福了,都不懂得珍惜。只有在鬼门关走过的人,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以前的人,每天都只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家人三餐温饱,如何让自己的孩子上学校学知识,如何有更好的生活,从来没有多余的功夫想到自己,想什么所谓的爱情,一辈子也就顺顺当当这么过来了。虽说也有过小打小闹,也有过不开心,但哪对夫妻不是这样的呢?家始终是家,始终还在那,没有散过,临了临了想的也全是彼此共同患难的日子,念的都是彼此的好。而你们这些自鸣为先进的现代人,享受着最先进的科技,什么都有了,实际上却是最匮乏的人。你们连爱都不会,还如何枉论幸福。”她说。
在一片熊熊大火中,她结束了她的回忆,之后安静地离开了。她走得并不痛苦,甚至是从容不迫的。她叮嘱丁建国将她的尸体带回梧桐镇,和丁永昌合葬在一起,就像在简单交代她要回娘家住几天似的。她说她只有这点要求,若是往后繁忙,春秋二祭大可不必理会,她不会怪他,因为想她不被任何人打扰。她说这话的时候,已在弥留之际,听来隐隐带点怨气,又那样坚决。丁建国劝慰她不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