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2/5页)

了一根大棒子。

他拿着这根大棒子,在住房门口站了一天,见人过来,就吼一声:“狗急了还跳墙呢!”他的过激举动并没有惹火上级,上级反而觉得他天性质朴,思考原来对他的判断是否有误,进而调查了那个护士。护士咬定看上了他,上级觉得错了,但惩处公告已经发出,不便更改。

上级对他有歉意,不再计较他搬走的期限。他上次弄巧成拙,这次弄拙成巧。他问父亲:“你早料到是这个结局?”父亲回答:“世事不可预料。”他多住了半年,在一家粮食加工厂找到切面条的工作后,才搬出单位。护士是帮他的好心人,两人没有发展感情。他在新单位,毫无工作热情,站在切面条的铡刀前,时常走神。

他又碰到了好心人,一个炸麻花的女工劝他:“以前出过切面条切下手指的事故。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将来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你首先要保住你的手。”

女工告诉他秘诀:每切一刀面条,就用左手握住右手,十指交叉,默念一句:“都在。”女工给他示范,双手在胸前团聚,圣洁美丽。

但他没有和女工发展感情,三年后他找到在某机关当秘书的工作。离开工厂时,女工已经生了四个孩子,是一个烤烧饼男工的。

他成为秘书后,四处托人介绍对象,见了三十多个后,有人劝他:“你当年是在恋爱问题上出的事,难道还想再重复一次?”他吓出一身冷汗,和最近见面的女人迅速结婚了。

他觉得父亲在危难时给他出主意,是可亲近的人,结婚前找父亲长谈。父亲那时正官运亨通,处在智力高涨的特殊阶段,对他的经历,只觉得事事愚蠢,听得很不耐烦。

做官的要诀是不露声色,父亲没有表现出来,他则觉得找到知己,从早晨十点一直说到晚上五点,临走时,激动地说:“我这是找对了人。”父亲未能坚持住,顺口说了句:“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他立刻变了脸,从此再不找父亲。父亲常对此事懊悔,不是觉得对不起他,而是觉得自己未能善始善终,做官的火候还有所欠缺。

现今的父亲已倒霉到底,但仍觉得他不如自己,说:“这人脑子不行,没有交往的必要。”平时惶恐怯懦的脸,竟有了一丝骄傲。

每个人都会在身边的同龄人中认定一个一辈子不如自己的人,青春期的自信就是这样建立的——没想到,我父亲和Q父亲是这种关系,我与Q恋爱,必得不到支持。

我试探地问:“你一定觉得他女儿肯定也是傻的?”父亲弹了弹指甲,说:“不。”父亲解释,儿女总是和父母相反,死不瞑目是傻的,她女儿就会是聪明的。父亲声音低沉,说:“我前半生好,后半生不好。你就会是——前半生不好,后半生很好。”他侧过身子,半张脸陷在枕头里,说:“今天,海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他从枕头下掏出个信封,我抽出信时,响起了他的鼾声。

我想过完这个暑期再告诉他重考一年美校的决定,而他为我去海洋大学作了准备。

现在家中吃饭,又是我拿父亲工资到他的单位食堂打饭。他自己打饭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厌恶见到当年的同事。他整日卧床,消耗很低,以往我不在家时,他一两顿不吃,并没有关系。但我到外地上学,半年回来一次,他便有饿死的可能。

为排除我的后顾之忧,他试着下床出屋,在附近找到一家煎饼摊,那里的顾客为低工资人群。他成功地买了两次,没有丢钱迷路,判断自己如果每日一个煎饼,应该可以存活半年。

这一切,他是背着我做的。

翻脸无情的原棚户居民,总有一群在楼下打牌。父亲出门,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父亲身不装钱已有多年,他做官时,每个年底会得到两套合订本的杂志,一为《大众电影》,一为《世界博览》,当听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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