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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硬着头皮去找家慧。进屋绕着圈子说了半天话,还是没敢入正题。到家玉芝问他:“咋样?”他垂头丧气地说:“我开不了口。”玉芝气得拍着肚子说:“这回怀上的,保不准是个儿子。你自己的骨血,真要眼瞅着生下来活活饿死?”家礼说:“人家都饿不死,就他饿死了?”

见了家慧,玉芝还在气头上,表现得不似从前热情,懒懒地问了句:“你来了。”家慧把她上下看看,问道:“有几个月了?好像一点儿没显怀呀。”玉芝说:“显啥怀,能不能长大还难说呢。”

益生堂 第二章(4)

家慧笑着说:“嫂子你别愁。我这回来,就是跟你商量把洋洋领到我那儿去。”玉芝一听,脸上立刻由阴转晴,但表面还少不了虚套着:“洋洋在这儿呆得好好的,咋又提说接走呢?”家慧说:“你是他婶,我是他姑,都不是外人。他到我那儿,虽说也是叫花子碰上要饭的——穷对穷,可好歹能叫你轻松两天吧。”

玉芝说:“这事我可不敢答应你,得问你大哥。”家慧问:“他在哪儿?”玉芝说:“在后院吧,没事他总爱在那儿呆着。”家慧就让一边玩的士兰去叫。

玉芝说:“我能在这个岁数又坐胎,都是洋洋带的胎气。若是把他送出门,街坊四邻的,岂不要骂得我抬不起头?”家慧明白她的心思,机灵地说:“咋的,就兴你借胎怀子,还不许我也试试?”玉芝皱着眉头说:“你要这样说嘛,倒是叫我们为难了。给你吧,良心上过不去;不给吧,又像对不住你。”

家礼从后面出来,正好听见这话,冷着脸就接了句:“既是这样,你就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她吧。”玉芝知道他也没消气,不好当着家慧的面跟他顶撞,装做啥事没发生一样,说道:“成全不成全,不都凭的你一句话。”家礼不置可否,脸上带着一丝愧色。家慧趁机说:“大哥不吱声,就算是同意,人我带走了。”玉芝说:“咋说走就走,等过一两天,我给他弄点儿好吃的再走。”家慧说:“早走晚走都是走,到我那儿也亏待不了他。”

两人把家慧和汪洋送出门,玉芝回到堂屋认真抹起泪来。家礼心里像塞了块石头,憋闷得不行,没好气地冲着她说:“这不就是你想的吗?虚头巴脑地哭给谁看?”玉芝擤了把鼻涕,红着眼睛说:“好,算我作孽,算我不积德。”她用手拍着肚子,说道:“可我这肚子里装的,不也一样是汪家的根苗。”说着说着,心里又负疚又委屈,索性敞开嗓子大哭道:“嫁进益生堂十几年,就这一宗事儿做得不如你意,你就拿这样的话来伤我。我前十辈子是欠你的还是咋啦?”家礼说:“你就坐这儿哭吧。我走,你哭给你自己听。”

士兰听见他出门了,凑过来想讨好玉芝,让她别哭,谁知刚开口叫了声妈,玉芝劈面吼道:“滚开!看见你们这一个个吃白食的我就烦!”士兰吓得躲到一边儿也哭去了。

家礼寻思,把汪洋送走这件事儿,不管咋样,还是应该和家义说一声,便叫士霞去学校带信,把家义叫到章达宣那儿说话。

家义没对这事儿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对孩子究竟应该留在谁那儿也不置可否。他自己不能领养这个孤儿,对孩子的归属只能采取这种小心回避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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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礼说:“你嫂子跟我吵翻天,我也是万般无奈。”家义结结巴巴地说:“本来应该是我来……可我还没成家……”心里的愧疚和矛盾,使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锁在一起。家礼挥手打断他。“我知道你有难处,压根儿没往你这儿做指望。”

章达宣在一边儿叹道:“嗨,这个家廉哪!”

兄弟俩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