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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

蔣元慈看了一眼那囚車裡的人。不錯，就是那天在東門口演講的那個年輕人。

幾個大漢把年輕人提出來，三下兩下就捆在十字架上。那早已被撕扯得像布條的衣褲，滿身的傷痕和血跡，讓人看著背上冰涼心中驚恐；那沒有辮子的高揚的頭顱，那堅毅的臉龐和噴著仇恨的眼睛，讓人震撼。

南街那邊嘈雜起來。蔣元慈轉過頭去，只見一群清兵拿著槍把一大群男女往這邊趕。辛街上站滿了，響仁橋上站滿了，就連河邊也站滿了人。

&ldo;時辰到！&rdo;隨著一聲喊，胡知縣身邊的瘦子拿出一張紙來，陰聲陰氣地念道：&ldo;人犯楊家楨，蒲江縣霖雨場楊埂人氏。本為四川法政學堂學生，卻不思努力學成，為朝庭效命，反而參與亂黨，蠱惑民眾，撓亂社會，對抗朝庭。前者，其率眾搗毀縣衙，衝擊省府，對戰官軍，罪大惡極。依據大清例律，判處&l;俱五刑&r;立決。大清四川蒲江知縣，宣統三年辛亥九月十一日。&rdo;

知縣胡用霖站起身來，大聲喊道：&ldo;行刑！&rdo;幾個大漢便揮刀上前。

只聽楊家楨高聲喊道：&ldo;革命未成，吾身先焚；一死何惜，惜我華人！&rdo;一個劊子手衝上去在他嘴上橫勒一刀，伸手摳出他的舌頭，一刀割下。一股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他的嘴，染紅了他的胸，染紅了他腳下的泥土！他的嘴裡，不，是他的喉嚨里，仍然不住地發出聲音！

黑黃腦袋們驚駭了，瞬間鴉雀無聲。響仁橋上，辛街上，刑場上，就象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楊家楨嘴裡在噴射著鮮血，喉嚨里在發出咕咕的聲音！

又一個劊子手雙手握著大刀，狠勁地刺進楊家楨的胸膛，使勁往下一拉，肚子上瞬間裂出個大口子。大漢伸進手去，摘出了那顆依然跳動著的鮮紅的心！

&ldo;啊！……&rdo;人群中發出尖叫，許多人轉過臉去，不敢再看。

又一個劊子手衝上去，捋出了他的腸子……

蔣元慈震顫了，驚悚了！這胡知縣怎麼這樣殘忍，竟然對一個年輕的學生娃娃下如此的狠手？！

緊接著，瘦子拿出一張告示，貼在旁邊的一塊木板上，大聲念道：&ldo;大清四川蒲江知縣告示，楊犯家楨罪不當赦，死有餘辜。為儆效尤，曝屍於此，不得收屍。膽敢為其收屍者，同罪。特此告示。大清宣統三年辛亥九月十一日。&rdo;

知縣走了，清兵撤了，人群也散了。蔣元慈懷著一腔莫名的心緒拖著緩慢的步子回到&ldo;蔣記藍靛膏&rdo;，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裡透出木然的光，似乎在看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楊秋兒叫他，蔣文洲叫他，文洲的老婆陳氏端上茶來，他也沒有動彈沒有答應沒有說話。

當晚，楊秋兒和蔣文洲，都不讓蔣元慈回雙石橋。他們說，知縣和清軍都像瘋狗一樣，回去太危險了。

&ldo;我不回去，額爹額媽不擔心嗎？&rdo;

&ldo;你回去，我們不擔心嗎？&rdo;

蔣元慈不得不聽了大家的意見，沒有回雙石橋去。

半夜時分，蔣元慈抱著楊秋兒剛剛睡著，就被一陣宣鬧聲驚醒了。他警覺地一翻身摸出枕下的砍刀跳到門邊，把耳朵貼在門上屏聲靜氣地聽了聽，屋內沒有響動。他又奔到窗前輕輕的把窗子開了條縫兒往下一看，大北街上有人在喊：&ldo;袍哥弟兄們，楊家楨是我們的兄弟，他是為我們而死的，我們如果不為他報仇，你們說，我們是不是枉自為人了？袍哥弟兄們，快起來啊，拿起你們的刀槍，殺死胡用霖，消滅官兵，為烈士報仇！袍哥弟兄們，快走啊，消滅官兵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