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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醫院大門。
雲城地處南方,晚間的風裡夾雜濕氣,已近初秋,濕中又浸著三分寒涼。溫舒唯走到停車場,讓冷風那麼一吹,整個人一個激靈才徹底回過味來。
太丟臉了。
痛得哭倒在沈寂懷裡什麼的,實在是太丟臉了。明明不久前才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怕疼來著……
溫舒唯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思緒亂飛,尷尬又窘迫。
就在這時,一陣汽車喇叭在邊兒上響起來,叭叭叭。
溫舒唯回神,面前停著一輛純黑色的城市越野,乾乾淨淨。是沈寂的車。
她上了車,傷手僵著不動,另一隻手繞到背後去拉安全帶。連夠幾下,沒摸著。正苦惱時,駕駛室里的人身形未動往她稍微傾壓下來,一伸手,便替她把安全帶給扣上了。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入侵呼吸。
溫舒唯心跳驟急,定定神,清了清嗓子:「多謝。」
話音剛落,面前伸過來一隻攤開的大手,手掌寬大漂亮,指節修長,掌心紋路線條清晰分明。
上頭躺著一顆棒棒糖。粉紅色,西瓜味。
溫舒唯詫異地轉頭。
沈寂掂了掂手裡的糖,眼睛盯著她,語氣漫不經心,「受委屈了,吃點兒甜的。」
沒由來的,溫舒唯心裡暖暖一甜,伸手把棒棒糖接過來,彎起唇,連翹起的嘴角弧度都甜甜的,「謝謝。」
「不謝。」沈寂懶洋洋的,「爸爸疼自家小寶貝兒,應該的。」
溫舒唯:「……」
這位大佬,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幽默挺有情趣?
這個父女梗兒過不去了還是怎麼地?
溫舒唯沉默了足足三秒鐘,最終決定對這種毫無笑點的「沈氏幽默」視而不見,只是扶了扶額,道:「走吧。」
溫舒唯可沒忘,公安局裡還有一個頂流網紅在等著她去當爸爸教做人。
沈寂笑,收回視線,把車開出了軍總院大門。
兩人驅車前往雲城市公安局。
黑色越野車絕塵而去。
街對面,一個老舊典當行前停著一輛黑色加長版賓士,車身不染纖塵,四面都是純黑色玻璃,從外頭往裡看,黑咕隆咚一片,隱私性絕佳。中部位置的窗戶半落,支出來一隻夾雪茄的手,手部皮膚起著道道皺褶,腕上戴百達翡麗石英表,顯然手的主人已很有一把年紀。
車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歐洲面孔,西裝革履,精細考究,年齡在三十五以下,五官面貌談不上多英俊,卻是真的儒雅,儀表堂堂,一舉手,一投足,甚至連那枚戴在小指上的翡翠尾戒都透露出一種上流社會的金貴氣。
另一個則三十來歲的年紀,梳油頭,穿唐裝,胸前掛著一面金鑲玉長命鎖,左手拿菸斗,右手拎金絲鳥籠,樣貌俊美,丹鳳眼狹長陰柔,乍一瞧,活像李碧華《胭脂扣》里走出來的陳家十二少。
他籠子裡的八哥兒不知怎麼的,揚著翅膀在裡頭可勁兒地撲騰。
「就那個?」唐裝男人咬著菸斗,眯了眼睛往旁邊掃一眼。
「認清楚就好。」西裝男說得一口流利中文,隨之微微一笑,又道,「下個月,我家老爺子有個遠方的朋友要到雲城來過生日,老爺子想送他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百里先生,可別讓我們失望。」
「我百里洲辦事,向來只認錢,不問緣由。」唐裝男人說著,似乎十分地苦惱,「但你這可是個軍人,保家衛國為國為民的人民子弟兵,有違老子作為一個中國人的原則。」
黑西裝聞言,皺起眉,「你的意思是,這生意你不接?」
周圍突的一靜。
賓士車裡支出來的那隻蒼老的手,緩慢撣撣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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