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部分 (第2/5页)

着妈妈死期将近。人们总不喜欢死在医院里,老一辈的人说阴气重,魂魄会被恶灵蚕食。又没有好的阴阳先生护着。于是,有很多人在人之将死,只剩一口气时,坚决要出院。

医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没有同意自然是因为作为医者的职业操守;没说不同意,则是因为大多数百姓的习惯问题。

她靠着墙壁,双腿发软。好不容易挪步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很轻柔地喊:“妈,我是小乔。”她轻声喊,强忍住眼泪,因为妈妈看到她哭就会担心的。

妈妈已经闭眼沉睡,她连那种临死前竭力呼吸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长期的病痛已经折磨得她毫无生气,那样瘦削。仿若随时都会隐没在那被单之下。

“妈,我是囡囡。”她又说,声音很轻。伸手去抚妈妈额上的几缕头发。妈妈是西北人,但极其喜欢学长在江南的爸爸说话,也喜欢学他那样喊苏婉儿囡囡,拖了尾音,九曲回环的好听。爸爸也会很高兴的。

“妈,我是囡囡。”她继续说,声音放大一些。

妈妈依旧躺在那里,似乎一点点的呼吸都没有。她忍不住,眼泪就掉下来。抿了唇,又喊:“妈,你起来,我们回家去。”

她原本不是粘人的小孩。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和大哥都告诫她要懂事,不能太黏妈妈,让妈妈累。她从小就很听话。她也不是感性的女孩,大大咧咧,性格里有暴戾的成分。在家会很安静,很乖巧。但一出门,别人惹到她,打得过的她会挥拳;打不过的,会利用人或者物达到目的。

她是有小心思,小聪明的女孩子,性格上决计不软弱。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露珠轻颤的花朵,仿若风轻轻一吹,就会落下。

妈妈依旧没有声息。她疑心妈妈已经不在。于是小心翼翼伸手过去,想象电视里那样去探鼻息,然而她始终不敢。于是就端坐在病床旁边等待爸爸回来。爸爸还在跟医生交涉出院事宜,在走廊里,偶尔有激烈的争吵。

不一会儿,爸爸回来了。轻声地喊“秀,我们回家,我带你回江南。”

苏婉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很冷静地问:“妈,是不是不在了?”

“闭嘴,去收拾东西,我们带她回家。”爸爸狠狠地说。这是她长那么大以来,爸爸第一次用这样狠的语气说话。苏婉儿吓了一跳,就开始去收拾东西。爸爸将妈妈抱起来,大哥已经上来了,抿了唇说:“车子找到了。”

“走。”爸爸一脸倔强。

大哥想要伸手去帮忙,他不肯。一路抱着妈妈走后楼电梯。苏婉儿抱了东西跟着跑,她看到走后楼电梯,眼泪就模糊视线。常常在医院出没的她懂得,只有死了的人才会走后楼电梯。因为那里出去,经过一片空地,那边那灰扑扑的楼就是太平间。

眼泪簌簌落,她抿了唇,故意走得慢。终于呜呜地哭,喊:“妈妈。”

那样伤心,那样疼痛。她捂了胸口,觉得浑身涔涔的灼热。慢慢蹲身下去,顾不得人来人往,就伤心地哭,喊:“妈,妈,妈。”

她一直喊,一直哭,一声一声的。像是以后再也不能喊一样。

然后,有人从背后抱她,轻轻抚摸她的背,说:“我在的呢,我在的呢。”

那是温柔的声音,带了西北口音,像极了妈妈。她哭得更伤心,喊:“妈妈,不要走。”

“我不走。”那人说,将她搂在怀里,有清馨的香气。她渐渐安心,也在昏昏然中渐渐睁开眼,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灯黄晕而无力,再看看周围,恍然记起这是京城,是陈云华的别墅。而自己已经不是当年在医院走廊上哭泣的女孩。而身后确实有人抱着自己,正是自己的生母苗秀芝。

苏婉儿扭头看她。她疲惫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问:“敏华,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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