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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曲子並不像他常聽的,其中甚少使用輕快變調,聽起來厚重古樸,甚至讓柴諸想起祭祀之樂,可它卻並非在頌唱神明。
而是在訴這人間……
柴諸不由得闔上眼,隨著這樂聲,他好似也步入了這張人間畫卷——
禾苗抽芽、炊煙裊裊,遠處傳來一兩聲幼兒的啼哭,又不知誰家孩童笑鬧的聲音混雜;
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集市上小販賣力的吆喝叫賣,又有偷兒被巡街的捕快抓住,在路人的指指點點中,被扭送官衙;
亭台樓閣、觥籌交錯,醉宴的主人奪了伶人的活計,於廳堂中一展劍舞;
……
書生赴京趕考,月夜不眠、索性執卷誦讀;
重重殿宇之中,官員直言政事利弊,脊背如竹節般筆直;
……
邊境荒漠,似有號角聲響過,卻是黃沙滾過的簌簌,側耳細聽,只聞幾個老兵調侃玩笑,一輪圓月高懸於天,照亮了這安穩一夜;
……
…………
柴諸本覺得這位林閣主像是獨居幽谷的一株蘭花、亦或是不染凡俗的新雪,紅塵滾滾似乎都沾染不到她身。他雖未曾聽聞,卻也猜想,林閣主的琴聲或許是天邊浮雲舒捲、或是孤山白鶴啼鳴,那必然是一種曲高世間無可和的陽春白雪。
卻不想……裡面填滿了整個人間……
——人間喜樂。
………………
…………
……
雖言「喜樂」,但曲調中莫名籠著一層壓抑不散的沉悶和滯澀。
曲中明明一切皆好,可聽聞之人只覺心中沉甸甸的,連呼吸都被堵塞了。
他莫名生出種疑問來——
這盛世喜樂,究竟是以什麼交換來的?
這個疑惑當真是沒頭沒腦、又沒道理極了。
柴諸覺得自己可能是家裡的生意談多了,把腦子都談壞了。
這不是什麼和人談生意,又有什麼交換不交換的?
渺渺琴音歸於靜寂,但似還有餘音繞樑,半晌都無人言語。
許久,端坐於琴前的林瓏將壓在弦上的指收回,交疊攏於身前。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明明是描繪大好春光的詞句,但是此刻由女聲這麼淡淡念來,卻平添幾分悵惘沉重,好似這春日的到來終究是遲了一般。
是啊……
太遲了,遲到他都未能看上一眼這大地復春之景。
那年的冬日冷到滴水成冰,可春來回暖、一切都恢復勃勃生機。
只是……那人終究長眠於寂寂無聲的大雪之中、無緣得見一眼。
柴諸並不知曉女子垂下的羽睫中掩蓋的思緒。
他只是在心中跟著重念了這一遍一句詩。
此情此景再有先前那樂聲渲染,他好像也體會到一種原本詩中未有的沉鬱來。
遲春閣……
原來這才是它名字的淵源。
「我聽見了。」
最終是這四個字打破了滿是沉寂。
少年清朗的聲音響起,原本斂眸垂首的女子像是被什麼驚動,一下子抬起頭來。
楚路卻笑,「林姨的琴藝果然如傳聞一樣,琴音入耳宛若靈竅洞開,隨之週遊四方九州之地……」
柴諸愣了足足有三息,才意識到,這小子是頂著這麼一張真誠臉在拍馬屁。
想到對方剛進遲春閣的時候,那遊刃有餘避過姑娘們的姿態。
柴諸:!!!
這也太會了吧?!他有理有據地懷疑,對方一開始那連「遲春閣」的名字都沒聽說的表現是在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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