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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姑娘也呆住了。

外頭的接待員叫我聽電話。

是我師傅。

「喬女士來了沒有?」

「到了有十五分鐘。」

「病人是她女兒。」

唉,怎麼不早說。

「才十六歲多一點。」

我不響。

師傅在那一頭嘆口氣。

「壞細胞已散播得很厲害。」

「我會叫她入院。」

「交給你了。」

「是。」

一個只有十六歲半的少女。

我頹然跌在椅子裡。

幾時才可以麻木不仁呢?初初讀醫,見習時走進電療室,看到輪候的病人,便有種人間煉獄的感覺。一介介排隊坐在長木凳上,臉容蒼白,魂不附體,穿著同一式的病袍,宛似納粹集中營之犯人,任由宰割,一點尊嚴都沒有了。有些撇開布袍,胸前的大十字傷口足有整個上身那麼大,不知開過什麼刀,破開整個胸瞠。有些病重的,躺推床上,頭髮都掉光了,目光呆滯,等著萎靡……

原以為麻木了。

今日聽見十六歲少女患辱癌,心頭像中了一拳,才知道自己還十分脆弱。

與喬女士商議半晌,她的愁慮略減,轉嫁至我身上,她走了。

明天一早喬女士會送女兒入院。

我跑到「牛與熊」喝悶酒。

心情不好的時候,喝基尼斯都會醉。

讀書的時候也喜往吧,高談闊論,怎麼樣救國救民,結果十數個寒暑之後,發覺命運控制了大部份因果。

請告訴我,為什麼少女要受磨難?

小珊入院,我看到她,才明白為什麼她母親瀕臨崩潰。

年紀雖小,已是個美人,直頭髮,鵝蛋臉,完全沒有受污染的神情,加上大眼睛,完全是電影與小說中那種患絕症的少女。

所不同的是她沒有鬱鬱寡歡。

她完全知道她患了什麼病,但仍然活潑調皮。

有兩個可能,第一:她太不懂事,根本不知道癌症的可怕,她那麼年輕,不知愁苦。第二,她太過懂事,怕父母擔心,所以故意不露出來。

很快證明她是第二類,不不,應是混合種。

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她馬上收斂笑容。

她問我:「醫生,我會不會死?」我看著她一朵花似的面孔,不知怎麼回答。

過很久,我側頭避開她審判似的目光,說:「每個人都最後會死。」

「我會很快死是不是?」

「胡說。」

她微笑,「我母親夜夜在房中哭泣,我想我快要死了。」

「她……她很緊張。」

她抬起頭,春著天空,眼睛黑寶石似閃爍,然後同我說:「醫生,但是我還未戀愛過呢。」

我很覺震湯。

這是充滿靈魂的一個問題。

她沒有說她不曾享受過,亦不埋怨沒有時間發展事業,每個少女都嚮往戀愛吧,亦是每個少女的權利。

然而她被剝奪了這種資格。

經過診斷,她的左辱必須被割除。

喬女士大聲質問我:「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的女兒!」

他們每每問醫生,醫生只得無語問蒼天。

小珊的皮膚是薔薇色的,身裁發育很好,上帝創造,上帝也拿走。

小珊問:「手術後怎麼樣?」

我假裝沒聽懂:「繼續接受電療。」

「不,身型會怎麼樣?」

「劉姑娘會告訴你。」

她把事實告訴她,再堅強,她也哭了。

在那時開始,我們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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