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3/4页)
员用缓慢的声音说,一月八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府总理周恩来在北京去世了。突来的噩耗让村民们都懵了,他们先是不能相信,接着不知所措。
很快,村长就通知所有村民到村委会集合,参加为周总理举行的追悼会。院子里的人越集越多,大家都低着头,除了孩子,几乎没人说话。忽然,有个女人开始啜泣起来,接着迅速引发了其它女人们的各种哭声。白花花的哈气从她们的嘴里飞出,在人群中来回飘窜,然后迅速消失在寒冷的空气里。男人们面色沉重,有的低头呆站着,有的蹲在地上用力抽烟。冷不丁地,一个男人的声音凄凄地喊了一声:“不行啊!没有他这国家该咋办哪!这是朝廷里没了宰相啊!周总理呀,你不能扔下我们就这样走了啊!”
女人们的哭声更响了,有男人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低头站在村民中间的惊蛰猛然想起前天晚上做的那个梦,那个穿着黄袍的人,那个还看了他一眼的人,他立刻惊得后背发凉。难道他事先给我托梦了?惊蛰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怎么也止不住。他听见自己鼻子里急促的喘气声。他又想,周总理走的那天是阳历的一月八号,正好是是农历的腊八。常言道,“腊八,腊八,冻掉下巴”,他为什么要选一年里最冷的日子走?惊蛰在人群里胡乱想着,心里空慌慌的,好象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
一九七六年的农历新年在周总理去世的同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来到了。和往年一样,从阳历一月二十三号即阴历的小年起,杂货铺就开始进年货了,有鞭炮、芝麻糖、糖葫芦、年画和写好的对联等,来买东西的人自然也比平时多了。春节前后的地上了冻,按照惯例,村民们都不用下地去干活,那段时间就成了大家一年里仅有的一点轻闲时间。
除夕那天下午,惊蛰提前关了铺门回家过年去了。
初一、初二两天,除了白天有人来买年货,傍晚时没有一个人到杂货铺来聊天,惊蛰也就早早地关了门。到了初三的晚上,七点钟还不到,就一下来了三、四个人,好象初一、初二那两天没来,给憋坏了似的,尤其是金屯。这几个人的胳膊上还套着村长在周总理追悼会上发的黑袖箍。大家坐定后,先寒暄了一阵过年的话题和天气,很快就有人说起了清明老人不久前在这里说过的话。大家听了都马上意识到,那些让人感到不安的关于龙年和闰八月的预言和刚刚去世的周总理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应验关系,心里都有些惶惶然。有人叹气,说:国家这个时候没有了总理,好比一个家没了主心骨呀。另一个说:他是为了老百姓操劳死的呀,往后没人能像他那样了,这国家今后不知会成啥样?
柜台后面的惊蛰听着村民们的谈话,脑子里不由地再次出现了那个身穿黄袍的人,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眯起了眼,感到那袍袖传给他的触蚕般的丝凉感觉再一次在他身上起了反应。他的手又开始在柜台上失控地抖动起来。为了制止它们,看似若无其事的惊蛰迅速地把手插进了自己的棉袄口袋里,然后用柜台的边缘大力顶住了它们的反抗。
其实,那个龙年的春节在天水坞村依旧是热闹的。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包了饺子,大年初一一清早,村民们一家老小就穿着新衣去给该去的人家拜年。孩子们最是兴奋,他们放鞭炮,吃糖葫芦,拿着压岁钱去杂货铺买平时不能买的东西,在村里玩得不亦乐乎。周总理的去世多少让那个年掺进了一些迷惑和悲哀的成分,但是大人们都把这藏在了心里,尽量不让孩子们看出来,因为他们还不懂那个名字的重要。
节气的轮回依旧按照黄道的运行顺序发生。随着立春后的雨水、春分和谷雨的准时到来,天水坞人又像往年一样开始了地里的活计。他们忙碌在大片返青的麦地里,施肥,灌水,灰暗了一冬的农田又有了颜色、声音和人影。燕子像往年一样又飞回农舍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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