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3/5页)

眼中所注意的只有经天才之手雕刻过的大理石,石、木、青铜作品,或者金、银、铜、象牙之类的材料在金银师傅仙指下变化而成的杰作。

他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是在塑造,通过准确的遣词得到了令人意外的浮雕感和精妙的高低造型。

那些男人围着他,站着听,听得津津有味,而那两位女人则围着火坐着,像是有点儿困了,在低声谈话,时或对人们会于事物的简单轮廓这样有兴趣而感到困惑。

普雷多莱不说了时,拉马特又赞赏又高兴,拉住他的手,用由于同好而激动的亲密声音对他说:

“说真的,我真想吻吻您,您是唯一的艺术家,当今最伟大的男子汉,唯一对他的作品真正热爱的人,您从中找到了乐趣,终生为之乐此不疲。您将永恒的艺术塑进了最纯净、最朴实、最高尚并且最难达到的境界。您用一根线的曲度创造了美,您不为别的事烦心。我为您的健康干杯。”

接着谈话重新变得一般化了,但变得无精打采了,被适才在这间摆满珍品的漂亮客厅里曾短促存在过的那些观念窒息了。

普雷多菜早早就走了,理由是他每天在日出时分就开始工作。

当他走了以后,兴奋的拉马特问德·比尔娜夫人说:

“那么,您觉得他怎样?”

她犹犹豫豫地用一种不高兴而且兴趣不大的神气说:

“还算有趣,可是烦人。”

小说家微微一笑,于是想:“老天爷,他没有赞赏您的打扮,而且您是您这些摆设里唯一没有引起他注视的。”接着,说过几句应酬话以后,他走到德·马尔唐郡主身边坐下,给她献献殷勤。德·伯恩豪斯走近了房子女主人,拿过一张矮脚凳坐下,像拜倒在她的脚前。玛里奥、马西瓦、麻尔特里和德·帕拉东先生还继续在议论那位雕刻家,他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强烈印象。德·麻尔特里先生把他和古代大师相比,这些大师的一生都由于对表达“美神”的专一和永不满足的热诚而变得光彩辉煌;于是他用一些繁琐、精确而令人厌烦的话对此大加发挥。

马西瓦懒得听这种与他的本行毫不相干的艺术议论,朝德·马尔唐郡主走过去,坐到德·拉马特身边,这一位很快就把位置让给他走过去参加到男人们那一堆里。

“我们走吗?”他对玛里奥说。

“好的,很高兴。”

这位小说家喜欢晚上陪着客人一边沿着人行道走,一边聊天。他声音又短又尖锐刺耳,像是会钩住了房墙往上爬。他感到,这种良夜密谈,能使人头脑清新,口齿流利,才智横溢,出语惊人。这时与其说他在谈天不如说他在独白。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为自己赢得使他足以自满的尊敬,而两腿和腑脏的轻度疲劳则为他提供了安然入梦的条件。

但是玛里奥已经精疲力竭了。自从他迈进这张大门以后,一切不幸,一切苦难,一切忧愁和一切无可挽回的希望破灭都在他心头翻腾。他再也没有办法了,他再也不想这样过下去了。他要即刻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

当他向德·比尔娜夫人告辞时,她心不在焉地对他说了声再见。

这两个男子汉孤零零地上了马路。风转向了,白天的寒气已经消退。天气暖和舒适,就像春天一场雨雪过了两三个小时之后那样舒适。满天星斗都在眨眼,仿佛在广漠太空里,一阵夏日微风催醒了星光闪烁。

人行道干了,已经是灰色的,而在大道上还有一滩滩水在煤气灯光下发亮。

拉马特说:

“多么幸运的人,这个普雷多莱!……他只爱一件东西,就是他的艺术,他想的只有艺术,看见的也只有艺术,他活着只为艺术;而艺术就占满了他,使他宁静,使他快活,使得他的生活幸福美好。这真是一个古老世系的伟大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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