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5页)

情,就会多认识一些人生,也该跟一个人会不会想有关,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蛇,烟迷白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冷。

这道理很浅显,关键只在人知道不知道‘念此’。有道是:‘石火光中,争长道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又道是:‘色欲大炽,而念及病时,便兴似寒灰;名利甘徒,而念及死地,便味如嚼蜡。’其关键也只在会不会想,愿不愿多想。

争先的路很窄,退后一步宽平一步;浓艳的滋味短,清淡一分,悠久一分。人何必你争我夺,到处奔忙!”

年轻小伙子脸上不见一点表情,道:“你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让人难信。”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但仰不愧,俯不怍,毁誉褒贬,一任世情。信不信在你,我不勉强。我从来不欲勉强人,这种事也勉强不得。至少我要把这册天下人都想要的‘血花录’让给你,这确是事实。”

年轻小伙子沉默了一下,一摇头,道:“我不要,我现在不要:我现在要逼你动手,你不动手也是枉然。假如我现在从你的手里拿过这册‘血花录’来,那胜之不武,没什么光彩,味同嚼蜡……”

白衣客道:“你过于看轻自己了。”

年轻小伙子道:“这话怎么说?”

白衣客道:“你认为这样从我手里夺去这册‘血花录’不够光彩,单这光彩二字,你已承认不如我了。自己先有了这种意念,先灭了自己锐气,你还跟我拼个什么?”

年轻小伙子一怔,旋即脸上堆起一片冰冷,道:“我承认,我现在是不如你,不过我自信我有强过你的一天:你现在不愿动手不要紧,由你的身世,你的遭遇,我敢言你必有萌生斗志的一天。你终会满身杀气再振起你那柄剑,到那个时候我再来找你。这册‘血花录’暂寄你处,这三年也算我白等了。”

转身一阵风般扑了出去。

白衣客坐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唇边浮现起一丝愁苦笑意。

他缓缓把铁盒子放在桌上。

看了看桌上的铁盒子,再看看眼前茅屋里的一桌一几,唇边那丝愁苦笑意更浓了。

佟胡子虽然是他家的老仆,可是也算得上他当世之中唯一的亲人,如今连这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当年,他好不容易地才得到了这册集天下武学之大成,集天下武学之菁华的“血花录”,他连翻阅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某种事故赶赴大漠。

临行,他把这册“血花录”托付给他唯一可信托的人——佟胡子。

佟胡子就在这“无人渡”口搭盖一座茅屋,一边做生意糊口,一边等他。

如今他回来了,佟胡子却因为这册“血花录”丧失了性命。

本来,他是预备回来之后,丢下一切的烦人事,侍奉佟胡子晚年的。

可是如今……

这一生的遭遇太多了,也太惨了。

当时叱咤风云,纵横武林,他也有得意的时候。

真要比起来,他失意的时候要比得意的时候多。

为什么,只为那古今任何一人都解不开;看不透的一个情子。

“霹雳斧”呼延明在大风雪里等他三天三夜,要杀他,为的就是这个情字。

闯荡几十年,得到了什么?他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缓缓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突然,他想起了桌上那个铁盒子。

他伸手把它提了起来,脑海里同时浮现佟胡子惨死的景象,就跟他亲眼看见一般,心里一阵痛,忍不住一阵咳嗽。

咳嗽引起了身子的剧烈颤动,他的心,他的人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手没拿稳,盒子掉在地下,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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