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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道姑雖然名為出家,但是還俗嫁人早已司空見慣,你大可不必糾結。」薛紹淡然道,「太平公主的封號從何而來,你總該知道。」

玄雲子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第一次接觸皇家,就是作為太平公主的替身在太平觀里出家修道,豈能不知?」

「想法太多,卻沒有一個明確的追求。這樣的人,可能會活得比較累。」薛紹說道,「我們認識也有好幾年了,相處得越久,我就發現我越不了解你。你仿佛什麼都知道,凡事皆在掌握。但是細下一想,我又不知道你做那些事情的目的何在,包括今天你動手行刺於我。你就是一個謎,永遠讓人費解。」

「你說得沒錯,其實我一直都活在痛苦之中。這個痛苦的根源,來自於我自己內心深處的彷徨和迷惑。」玄雲子說道,「曾經我以為我能像師兄那樣真正做到六根清淨超然於物外,可是我心裡又非常的渴望親情與愛情的眷顧。我明明可以放心大膽的去追求我要的親情與愛情,因為根本沒人出面阻止於我。可是我又厭惡這個塵世的污濁與不堪,我怕我苦苦追求得來的東西會讓我失望透頂。於是我很痛苦!一直都很痛苦!」

薛紹苦笑了一聲,真想告訴她——你該去看心理醫生!

「世事無完美,我這樣的人,就該孤獨一生,痛苦一生。連憐憫都不值得擁有!」玄雲子再度拿起罈子來準備飲酒,卻發現罈子已空。她憤然將罈子高高扔起,砰然碎地。

裡屋的牛奔和段鋒瞬間沖了出來,薛紹低喝一聲,「回去,躺著!」

二將乖乖的回了屋拉上門,再度躺下。

玄雲子回頭看向草廬,臉上露出微笑,「他們真好。」

「好在哪裡?」

「我的意思是,有人與你肝膽相照、為你出生入死,這真好。」玄雲子說道,「人真是矛盾。我既渴望超然於物外看淡世間一切,但同時我又渴望融入人群,哪怕是得到他人的一絲惦記與關愛,也會讓我心中充滿溫馨和感動。我渴望有個家,每天都能像你們一樣和家人在一起親密的相處,彼此成為對方生命中最大的寄託。可是我又無法真正去面對,從小將我遺棄送入道門的父母和兄長他們。」

薛紹點了點頭,他突然感覺,玄雲子真是一個可憐人。

她的可憐不僅僅是因為身世,世間比她身世悽苦的人實在太多了。她最大的可憐就在於,她把太多的事情都給看穿了,卻又無法真正做到沒心沒肺沒煩惱。

她極度的渴望愛的降臨,又非常的害怕愛將會帶來致命的傷害。

「還記得白鐵余嗎?」玄雲子突然說道。

薛紹點點頭,「那個不瘋魔不成活的狂人,不惜一切代價要娶你。」

「當時我差點就假戲真做,嫁給他了。」玄雲子雙手抱著膝蓋,眼睛看著那堆火淡淡的道,「我不喜歡他,甚至對他沒有一絲的好感。但是他的那種狂熱和執著,讓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至少對我來說,這樣的。」

薛紹點了點頭,「可以理解。」

「你怎麼理解?」

「你從小被家人拋棄,後來又一直生活在一個清心寡欲的道門環境之中。」薛紹說道,「你以為你已經真的遺忘了一個正常的女人該有的追求和渴望。但是白鐵余的狂熱和執著,喚醒了你深藏於靈魂中的這些本能需求。你發現,原來你也可以像一個平凡的女子那樣去享受男人的呵護與追求,你生平第一次離婚姻、愛情和家庭那麼的近。」

「你說得沒錯。」玄雲子平靜的道,「如果不是白鐵余的那一出鬧劇,玄雲子或許永遠都是那個心靜如水不識人間煙火的玄雲子,她不會生出許多的煩惱,更加不會在今天提劍刺向你。」

薛紹笑了一笑,「二者有關係嗎?」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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