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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9章 父與子
入夜後,軍營里十分的安靜。除了往來巡邏的士兵和火把的獵獵作響,再無其他動靜。
薛麟玉躺在行軍榻上,咬著牙絲絲吸涼氣,忍住不出聲。受了刑的傷瘡處剛剛上了藥,奇癢奇痛,讓他十分難受。秦破虜躺在離他不到三尺遠的另一張榻上,也是同樣的造型和表情。
兩人對看一眼,忍不住都嘿嘿傻笑起來。一邊笑又一邊呲牙咧齒的吸涼氣。
「誰?站住!」
驀然帳外傳來一聲厲喝,是守帳的小卒。
「是我。你先退下。」
聽到這個聲音,薛麟玉和秦破虜都同時心頭一凜——薛楚玉來了!
「將軍,這……」小卒有點為難,「軍令森嚴,小人正在值哨。」
「本將親自替你站哨便是,並不犯了軍令。休再多言,且先退下。」
「是!」
薛麟玉與秦破虜同時變了表情——還有誰,能讓薛楚玉站崗?!
果然,薛紹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兩個小子急忙要爬下榻來行禮,薛紹揮了一下手,「趴著別動。」
於是他們又都乖乖的趴了回去,像是執行某個嚴格的軍令一樣,一動都不敢動。
薛紹先是走到了秦破虜的身邊,揭開了搭在他背臀上的藥布看了一眼,的確只是一些皮肉之傷,並未傷筋動骨。
「看來沒個十天半月,你是不能騎馬了。」薛紹故意說道。
秦破虜急忙叫道:「能、能!能騎!」
「能個屁!」薛紹對著他的屁股扇了一巴掌。
「啊!!」秦破虜猝不及防慘叫了一聲。
薛麟玉把臉埋進了被褥里,狠狠的忍著不笑出聲來。
薛紹反手也給了薛麟玉一巴掌,他脖子一揚叫得比秦破虜還慘。
秦破虜嘿嘿直笑。
「軍棍打得太輕了,這是我本人親自給你們上的刑。」薛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嚴肅,說道:「任務失敗,袍澤慘死。你們一個當了逃兵一個當了俘虜。現在,居然還有臉笑得出來?」
兩個小子都不敢笑了,低耷著頭,表情都黯淡了下來。
「對於軍人來說,比這更加恥辱的事情只有一件。」薛紹說道,「那就是,居然還沒有意識到,這是奇恥大辱!」
兩個小子都從榻上爬了下來,跪在了地上,一聲不吭。
「都起來。我不需要你們向我認錯,治罪施刑也並非是目的所在。」薛紹道,「我只希望你們懂得,何謂榮辱。」
「是……」兩個小子輕輕的應了一聲,慢慢站了起來。
薛紹看著他們,凝眉正色並不說話。秦破虜很識相,主動迴避走出了帳蓬。
這下只剩父子二人了。
薛紹看著眼前這個繼承了自己血脈的半大小子,斗然想起,自己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和他單獨相處,也沒有和他像一對真正的父子那樣,說說話了。
「來,坐下。」薛紹喚了一聲,自己先在軍榻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薛麟玉猶豫了一下,規規矩矩的跪坐在了榻上。
薛紹斗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在兒子的心目當中似乎有點「威嚴」過盛了。雖然自己並沒有打罵孩子的壞毛病,也很少在家裡擺出那種封建大家長的臭架子,但是這一局面還是不可避免的形成了。
有什麼辦法呢?——薛紹自嘲的想著,曾經我還有過一個「人屠」的雅號。
「在漠北,你都見到了一些什麼人,遇到了一些什麼事?」薛紹主動問道。
「很多人。很多事……」薛麟玉的思緒一下被勾起,仿佛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又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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